谢南杉用口型对黎林可说道：这是什么啊？

黎林可没说话，将他们往外围再带了一点，暂时离开了扑棱蛾子的影响范围。

“不知道，但应该和光明超市深层世界里的那个，是同样的东西。”青年揉了揉发胀的眉心，他看的时间最久，不过也就短短两三秒的时间，san值就掉了整整50点。其他人也不好受，纷纷报备了一下各自的掉san情况，才开始讨论了起来。

“果然，这个位面世界中的规则生物，全都是和旧日神相关的。”霜月轻轻喘口气缓解大脑的不适，“我先前遇到的那个，是一个大户人家。家里有个病弱的小少爷，所有的剧情都是围绕着他的病展开的。我们查遍了所有的可能，包括大夫、汤药、贴身衣物和床褥、甚至连下毒、下咒、神鬼之说和风水都考虑到了……但是万万没想到，那小少爷真正的病因就是旧日神。”

“啊？我们怎么没遇到勒？”谢狗子抓着头，百思不得其解。

毖卓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可能有，只是我们没发现。我们那一批会员的胆子都太小了，几乎很少主动探索，只通过第二天发现的尸体来判断的话，的确解释不了真实的死因。事实上，我们三个都没有和传说中的僵尸正面碰上，这样看来，我们离真相果然还差得远……”

“那也没办法啊……是僵尸，僵尸诶……谁不怕啊，你们小时候就没看过一两部僵尸片吗？”谢狗子嘟囔，“那可是童年噩梦……”

黎林可思忖了片刻，说道：“你们那个旅店的前身应该也是一户人家的宅院，只不过后来家道中落，将宅子卖出去了而已。院子里的那几副棺材，正是当年这家人离奇横死时收敛尸体之用。僵尸之说应是谬传，因为根据「光明超市」死而复生的背景，那些人应该只是复活了而已。至于那家人为什么会遭遇横祸，起因是——”他把青山公寓里「四世同堂」的故事大致讲述了一遍，才继续说道：“我猜boss如果不是老太太的妹妹，就定然是背后那个出阴招的阴阳先生。而这个人，很有可能还藏在周家大院里。”

“这种人轻易不出手，一旦出手，必然有他无法拒绝的东西。”青年垂眸，“杀掉周氏一家人显然不是他的目的，他是要用周家人的血……豢养什么东西。那或许是一个邪物、一个邪神，也就是收容会定义下的——旧日神。”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谢狗子破大防，“大神！你是我亲大神！你怎么没进去也能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啊？亏我们还一直往僵尸的方向查，差点就去挖人祖坟了。你知道的……往往什么地方闹僵尸，就肯定有个变异古尸在地下埋着呢。”

“你猜的没错啊，”黎林可瞥了他一眼，“可不就是在地下埋着呢。”

“哈？”谢南杉一时没懂他的意思，但毖卓和吴敏安却立刻了然。

“黎哥，你的意思是，邪神在地下……？”毖卓问道。

“周家老太说那口诡异棺材和她家人一起下葬了，对应你们在规则生物里发现棺材的位置，可以判断那东西肯定不在坟山，而就在周家大院的地下。”黎林可说，“我听到的故事版本应该是位面世界中真实发生的事情，而规则生物则根据自身的特点，对它作出了一定的调整，使得它的逻辑和规则相符。”

他通过「周家大院」的情况，继而分析到了此时此刻的情况：“位面世界和规则生物的情况有出入，这是正常的。比如我们现在所处的这栋楼，人死之后并非一个小时之内就可以复活，而是要在入夜之后。且老吴既然选择用自杀来结束自己的生命，就应该是断定尸体被火化之后，灵魂也一定会消脱。因此，这个规则生物中，或许并没有「灵魂绑定物体」和「物灵」的概念。人死之后，如果尸体存在，则可以无限复活；反之，则会彻底死亡。这或许和「旧日神」的能力以及核心运行机制有关。”他往扑棱蛾子的方向瞥了一眼，“而且，被拉到这里面的人，大概率都是正常人。”

“不过现在讨论这些都没有意义了，”霜月适时打断，“现在怎么办？我们要不还是出去探索一下再做决定？”

“没有那个必要，”黎林可断定，“红衣女鬼既然给我们指明了方向，就说明这个地方一定是关键所在。正常我们在规则生物里，肯定要到最后一天才能找到老吴的衣柜。这栋楼里因为厉鬼作祟而死掉的那几个人，应该就是正常情况下我们需要经历的剧情。老吴是boss，他的房间可能是整个大楼最危险的地方，需要有足够的线索才能够安然进入且脱身。如今红衣女鬼直接将我们送到了最后关卡，却缺少了必要的线索，你们觉得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霜月问道。

“因为那些线索不重要，”黎林可拿出了红衣女鬼给他的那张红符，“有了这个，就有了暴力通关的可能。”说着，他像是有了什么不好的猜测，面色一沉。

“怎么了？这东西能克制旧日神？但我们要怎么把它贴到那东西身上呢？”霜月将食指抵上嘴唇，“我的丝线或许可以……”

“别想了，”青年的嘴唇拉成了一条直线，“那是不可能的事，你以为地上的卵都是摆设吗？一旦你的丝线不小心触及了它们，就会立即吵醒那只扑棱蛾子。”

“那怎么办……”霜月有些着急，“再这么僵持下去，半个小时很快就到了。”她心里还想着要不要出去其他房间探索一下，如果是那样的话，半个小时显然不够用。

“红衣女鬼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我们不计一切代价，将红符贴在它的身上。”青年的眼神有些冷意，“因为如果不这么做的话，那么我们面临就只有两个选择……”他的话还没说完，不远处就爆发了一声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救救我！”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这里竟然还有别人！？是谁！？几人骤然警觉。

他们快速朝着声音的方向移动，看到前方一个男人被衣服层层叠叠地裹了起来，悬吊在空中。他好不容易在嘴边扒开来一个口子，呼喊道：“救命——救命——！”

与此同时，几人还察觉到，在他们奔跑的过程中，有衣服不断向他们围拢了来。朝后看去，成百上千的衣服已经组成了一支翩涌翻飞的大军，浩浩荡荡、穷追不舍。

“怎么回事——？为什么衣服都动起来了？”霜月大惊，看向黎林可，“怎么办？我们是先逃出去还是……”

黎林可：“先救人，别碰到地上那些发光的卵。”

他言简意赅，自己早就跑出了数丈远，伸手将大叔拖下来之后就开始扒衣服。没想到的是，那些衣服一粘到他的手就放弃了原本的猎物，反而紧紧贴在了他的皮肤上，像吸血虫一样顺着手背往上爬。更可怕的是，青年发现自己的系统页面上，san值也在快速下降。

这些衣服果然是……

“黎哥！”毖卓跟过来，下意识就想帮他，却被喝止：“别碰我！你们先往出口的方向跑！”

他愣了一下，但是没动：“不行，我们走了你怎么办？这些衣服……是不是和名品服装店的那些一样！？你掉san了！？”

“别废话了，”黎林可太阳穴突突地跳，意识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模糊，手上的动作却不停，直到扒开大叔头上的那件衣服，看到了那张脸，一切都仿佛拨云见日般，浮出水面了。

“他……”毖卓也吃了一惊，“是老吴！？”虽然只在开门的那一刹那看了一眼尸体，且尸体的面目模糊不清，但好在老太给老吴设了灵堂，客厅里挂着的，赫然就是一张清晰的正脸照；要他们不认识也难。

“老吴为什么会在这里！？”霜月大喘着粗气，正在用丝线阻挡聚拢过来的衣服，“算了，你们快一点，我要支撑不住了。”

黎林可果断放弃了营救老吴的计划，抛下他就开始往一个方向狂奔。

“救——救救我啊！”被他丢下的老吴还在原地垂死挣扎。

其他人也没有理他，跟上青年就跑。霜月甚至还撤去了丝线，铺天盖地的衣服飞了过来，瞬间就将他包成了一个蚕蛹。

他们都以为黎林可是要回到他们进来的地方，通过衣柜先逃出这里，然而对方却做了一个令人吃惊的决定——他跑到了一口井前，停下了。

“怎么不跑了？”霜月大惊失色，额上汗涔涔的。

“不用跑了，我们从这里离开。”青年看着眼前的井口。

“这里！？你确定！？”霜月不敢相信，“谢南杉说他在井里看到了人的眼睛！”

“他说着玩呢，”黎林可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说什么，因为他的san值已经支撑不住了……“跟上。”说完，他就跳了下去。

“我靠！”谢南杉扑了过去，连裙子的一角都没抓住，“大神，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

“别废话。”毖卓拉开他，毫不犹豫地往里跳。

吴敏安走过来看了谢狗子一眼，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跟着跳了下去。

最后只剩下霜月和他，谢南杉于是一咬牙，心想自己不能跳得比女人还晚吧？于是带着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也投入了井中。

霜月睁眼的时候，发现他们已经回到了二楼的门口，而红衣女鬼就在身后，此时正被黎林可用一张红符定在了原地。

“走！”他大喊一声，率先奔了出去。

紧接着其他人也尾随其后。

几人逃出几里地之后，才渐渐体力不支，速度慢了下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霜月捂着肚子，表示自己实在跑不动了。

黎林可：“我一开始以为，红衣女鬼带我们来这里，是因为这里还藏着秘密，亦或者，这里也有一条通往更深层世界的通道。但是当我看到旧日神的那一刻，就理清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祂」和青山公寓404的东西一样，都是不可言说的存在，也是维持规则生物运行的根本。位面世界和规则生物原本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却因为有人打破了规则壁垒，破坏了它们之间的平衡。”

“你？”霜月下意识反问。

“不是我，”青年目光锐利，“是红衣女鬼。在青山公寓时，我曾以为它和404的不可言说是同一阵营的人，是代表正义的存在。但我错了，它不是404的爪牙，而是光明超市的爪牙。它的工作不是引导会员发现真相，通关副本，而是利用会员获得规则生物的控制权。那张红符，就是光明超市用来控制扑棱蛾子的东西。我觉得，既然红符连强大的不可言说都能封印，那用它来定住红衣女鬼应该也是绰绰有余吧？”

“额……”霜月努力整理着思绪，“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跳井就能逃出来？谢南杉看到的眼睛，真的只是他的幻觉吗？”

“事实上，我在进到那个空间的时候，就一直在想，那些井有什么作用，直到老吴出现。”黎林可说道，“根据老太婆的说法，老吴早就死了，而今天是他的头七，按照那位高人的说法，头七这天就能顺利送走他的鬼魂。这正好对应了规则生物的通关方法，也就是说，只要能顺利送走他的鬼魂，就可以离开。”

“那你还把老吴丢下了？”谢南杉黑人问号脸。

“「送走鬼魂」只是规则生物的通关方法，不是我们离开那里的方法，所以老吴不是关键，我们真正要找的，是鬼魂离开，或者说，往生的方式。嗯……如果我说，这两个选择分别对应的是「正常收容」和「获取破壁锤」的结果，你们会不会更容易理解？”黎林可挑眉。

“他不能。”毖卓面无表情地代他回答，“黎哥，不用管他，你继续说吧。”

“那你们有没有想过，从那口井里出来后，我们会变成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其他人的错觉，他们总觉得青年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点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