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在众人提出反对意见之前，黎林可先开口堵住了他们的嘴，“国王公会的通道是陆辞昭提出来的，他到时候应该会和我暗中配合。而且，现在最首要的任务不是这个。”他从真丝手套中掏出一张红色的诡异符咒，“你们忘了，我还欠着债呢。”

霜月一看到那张符咒就有种深深的不详感，皱眉道：“真的要如约去等她吗？”

“我觉得得去吧……”谢狗子最怕女鬼，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不是我说啊，女鬼是最难缠的啊……咱们都被她盯上了，要是不去的话，绝对会被追杀啊。”

“比起这个，我更在意的是她给出的报酬。”黎林可拿着那张符咒在手中把玩，“那个红衣女鬼，我在规则生物里见过，她当时给了我一把钥匙；正是靠着那把钥匙，我才拿到了破壁锤，成功离开。”

“所以这符咒……莫非就是我们通关的关键？”毖卓眼睛一亮。

“大概吧。”黎林可反而兴致缺缺，他始终觉得这玩意并不像是红衣女鬼的东西。和它关联性更强的，反而是青山公寓的104。或许……这张符咒不仅可以帮助他们通关副本，更可以揭开「养小鬼」「炼人油」和「制作七星峰门钉」背后那人的真面目。

“既然如此，那我没有意见，暂且先去看看吧。”霜月说，“时间差不多了，你恢复得怎么样？”

黎林可看了一眼系统页面：“san值回复道90了，没问题，走吧。”

“哦对了，”他突然想起来，“系统商城里面有卖洛丽塔的裙子吗？昨天和尧玉他们战斗的时候，弄丢了裙摆，不好看了。”

“额……”三个大直男圈圈眼，发愣中。

只有霜月处变不惊：“有的，衣服这类基本没有太多功效的东西，商城随时都可以购买，属于灰色道具。你直接在搜索栏输入即可，不着急的话，甚至还可以定制。”

她说话的时候，青年已经同步动手搜索，最后仅用了五秒的时间选择了一套暗黑系恶魔套装，就跑去卫生间换衣服去了。

这次的套装和他先前那套很不一样——司方宇给他买的是一套粉色长裙，风格类似欧洲上流社会的淑女；但他自己看中的这件，是黑色真丝面料和羽毛蕾丝花边的小短裙，还搭配了网纱帽子和绑带靴。大长腿一览无遗，还露出了白皙的锁骨，锁骨上挂了一条性暗示满满的chocker。

连知晓他性别的三个男大都不由得看直了眼。

“看什么看，”黎林可幽幽道，“再看戳瞎你们的眼睛。”

“……”

“……”

“……”

三人赶紧移开视线，内心疯狂冒汗。

好险，差一点就英年早瞎了……

……

路上——

“这城里果然没什么人，”谢南杉四处张望，“可是为什么啊？复生人那么多，都去哪里了？而且老怪物不是要吃灵魂吗？不把人放出来，祂上哪儿找食物啊？”

“陆辞昭跟我提到过「清洗」这个词，”青年目不斜视，“他说禁区里，大概只有会有几十个类似NPC一样的复生人，每天晚上，他们都会受到「清洗」，本质上就是换一批NPC。所以我姑且认为，日常能在这里遇到的复生人基本上只有三种：第一，发布任务的NPC，这类复生人保留了自己死亡的记忆，并且身体保持着死亡时的状态，大部分是进入禁区的正常人从寂静区里带出来的。它们本质上是绑定是绑定在物品上了灵魂，为了更方便描述，暂时还是将它们称作「物灵」吧；第二，世界意识的NPC，例如佳佳便利店的售货员和搬运工，他们属于「光明超市」派系的一员，和超市里的清洁工和操作工的属性差不多，更像是植入了特定程序的AI，应该不具备人类的灵魂；第三，国王公会的成员，例如你们看到的那个疯女人，以及我第一次进入禁区时，遇到的Doll和Juggler也是。他们具备自我意识，可以无需伪装，无视规则，无差别杀害正常人。”

“被清洗的NPC应该只有第一类，也就是「物灵」，这些物灵被「清洗」去了哪里，不言而喻。”黎林可面无表情，“事实上，我们从外界进入寂静区、再进入禁区，直到「物灵」被清洗的过程，背后可能掩盖着一个重要的事件——那就是，禁区中很可能发生过一件大事，那件大事导致许多绑定了灵魂的物品被送至寂静区，免遭清洗的厄运。这也就是为什么，「祂」明明可以在外界把正常人转化成复生人之后，再召唤他们进入禁区，却依然要通过制定规则，将普通人拉到禁区的原因——祂需要正常人把寂静区的物品带进来，好蚕食上面的物灵。”

“可是这一点，难道复生人做不到吗？”霜月问道。

“我猜，复生人根本就无法进入寂静区，”青年眼神锐利，“不然根本就不必这么麻烦。”

“放任正常人进入禁区，本来就是一个不可控的因素，”他继续说道，“祂大概是太心急，才会让人钻了空子，现在想必已经悔死了。”

“什么意思……？”众人不解。

“没什么。”黎林可淡淡说道，脑中不经意划过某谜语人成天在他面前打哈哈的画面，不由放柔了眉眼；原来说一句藏一句的感觉，还挺有趣的。

“可是，其他的复生人又去了哪里呢？”毖卓追问。

“祂根本没想让这些人留在禁区，因为没有意义。”青年耐心回答他的问题，“你知道为什么光明超市明明可以只接收完整的身体，却又要把他们肢解之后再次贩卖吗？”

毖卓摇了摇头。

“陆辞昭曾经跟我说过，他说进入禁区的人，绝大部分都没能再出来，可实际上他们都出来了，只不过……不是以自己原本的样子。”黎林可说，“把所有人都拆分再重新组装，目的就是要拼凑出一个个不同的人。而且，警局光是凶杀案都管不过来，根本无暇去给大量激增的复生人建档，他们或许知道世界上多出来很多的人，但并不清楚他们是从哪里来的。陆辞昭对我有所隐瞒，我想，其中就包含这部分的内容。”

“……的确，佳佳便利店的商品名录中，除了肢体、脏器之外，连眼、耳、口、鼻、头发之类的器官都可以替换，可是……如果只是想要人们看起来和生前不一样，似乎没有必要替换内脏和血液？”毖卓一脸认真的表情，像是学生会来查寝的干部。

黎林可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这一点的确很奇怪，我觉得「祂」应该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比如……尸体或许也有什么保养年限之类的问题。”

毖卓瞪大了眼睛，说道：“有这个可能……”

“我去……听起来越来越像科学怪人了啊？那位旧日神难道在进行什么邪恶的实验吗？”谢狗子大胆假设。

“我觉得「祂」没有那么复杂的理想，”黎林可轻轻瞥他一眼，“神明不会好奇蝼蚁的生活，祂这么做的唯一目的，只可能是为了尽可能地扩大自己的利益。”

霜月看向他：“你先前提到的「流水线」，我觉得很形象。人类的身体，作为流水线上的原材料，在不断生产的过程中肯定有所损耗，全身的零件报废的时间却不一样。比如，某人的双腿不能用了，就只能再换上另外一双腿，或者说……某人只剩下一只眼睛还能用，那么这些「产地」「型号」都不一样的零件被统一回收之后，除了卖给本身就需要它们的人，只能七拼八凑之后才能使用。所以……祂才不得不将这些尸体拆分再重组？”

“多黑心的企业家，才能想出这种歹毒的方法啊……”谢南杉表示自己开了眼了。

“到了。”黎林可说。

……

中午十二点，红衣女鬼果然如期赴约，没人看到它是从哪里来的，它就如同鬼魅一样突然出现在佳佳便利店的门口。这些特殊的建筑，就好像是游戏中的存档点一样，或许……不及细想，身高超过两米的女鬼刹那间就瞬移到了青年面前，恐怖的死亡气息和彻骨寒意带来的威压，让他下意识地起了一片鸡皮疙瘩，身体战术性微微后仰，尽量避免和对方近距离接触。

“走吧。”他说。

女鬼依言转身，带着他们在这座城市里快速穿梭。他们在往远离市中心的方向走，渐渐的，周围的建筑变得越来越少，植物也变得越来越荒芜，连天色都好像阴沉了不好。大约走了一个多小时，众人才远远看到一片棚户区，这里肮脏凌乱，灰尘遍地，中间有一幢十几层的居民楼，回字形的结构，是八九十年代那种朴素的建筑风格。

只是……一楼的大铁门上，被贴了许多道黄符，看样子似乎和青山公寓104门上的那些十分相似。不止如此，这栋楼里每个住户的门口都分别有一张黄符，像是都在封印着什么，宛如一个巨大的恶鬼坟场。

这里也是那人的手笔么，黎林可心想。

谢南杉一看这架势都吓破了胆，躲到所有人的后面小声说道：“喂……这里看起来，全都是鬼啊……”

青年没理他，转头看向红衣女鬼：“需要我做什么？”

女鬼顿了顿，突然伸手指向了二楼——那是二楼左边靠楼梯的一间房。

由此可知，红衣女鬼希望他去那个房间帮她办一件事，这件事究竟是什么暂不可知，但他们如果要去到那里，就必须将一楼铁门以及二楼房门上的黄符撕下。根据他先前在青山公寓的经验，这种符篆封印的往往是极凶恶的厉鬼，放出一只都不得了，更何况是整栋楼？可是如果中途变卦毁约，恐怕也会遭到红衣女鬼的报复。

这位女鬼NPC当初在他眼前杀人的时候，根本不给人任何反应的时间，技能没有前摇且一击必杀。认真比较的话，得罪它，显然要比进入一栋鬼楼死得更快。而且他也很好奇，究竟是什么鬼玩意儿，能够让它千里追杀，不惜借助外力也要进入这栋楼？

还是说……这里还隐藏了其他的秘密？

他走上前去，随手揭开了一张黄符。顿时，平静无波的空旷场地中，突然刮起了一阵诡异的阴风，将其他黄符吹得漱漱作响。紧接着，所有黄符自末端开始自燃，不一会儿就全都化作了飞灰，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场的人神情都十分凝重，但碍于红衣女鬼在场，都不敢轻易说话。

谢南杉的喉结动了动，主动跳到黎林可旁边：“大神，这里好像比光明超市还可怕啊……要不我们还是走吧，我觉得单刷海鲜区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