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商务车顺着盘山公路绕过两座荒凉的大山,半山腰上,颇为气派的山庄出现在眼前。
山庄的外围耸立着黑金色的复古围栏。后山一大片绿地,开辟成了私人高尔夫球场。
“这里本来是老板的私宅,近一年老板没住了,给剧组拍戏用了。”车内,助理向后排的贵客介绍着,
车在山庄前庭处停稳。后排的中年道士下了车。他披了件深蓝色道袍,蓄着的长发在头上盘成了髻。
一下车,他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杨景泰师承茅山,捉鬼已经有十个年头了,在业内也是有些名头的。很多金融圈娱乐圈的大咖都和他有业务往来。
山庄位于人迹罕至的野郊,地处山阴,主门正对处又是一棵老槐树。
一般的大佬们的选宅都是很有讲究的,不可能选址在这种连寻常人都避之不及处作为宅邸。当然,如果家中有供养一些特别的小东西,需要阴气滋养除外。
在杨景泰眼中,这样的宅子别说是闹鬼了,就是有厉鬼盘踞都不足为奇。
山庄的主屋是一栋四层楼的别墅。助理带杨景泰走进门。别墅一层的客厅有不少人,来来往往地正在搬置东西。
“明天就要重新开机了,剧组要提前布置,”助理踏上楼梯,“给您安排住二楼,四位主演和剧组的副导演今晚也都住在这儿。”
“我先带您到房间看看。”助理走了几节阶梯,发现身后的杨景泰没有跟上。
杨景泰的目光越过助理,顺着盘旋楼梯慢慢向上巡视,眼神中意味深长,“我住一楼就行了。”
助理莫名感觉到一阵不寒而栗。他疑神疑鬼地也往上看去,只看到了四楼的吊顶,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可是卧房都在二三层。”
“给我个地方落脚就行,我不睡觉。”杨景泰又在一楼逛了圈,最后挑了离角落最近的一间房间。
那是间书房,旁边过了拐角是一扇紧闭的大门。
助理没有再坚持,由杨景泰住下了。在离开之前,助理前再三叮嘱,拐角处的大门不能靠近。那里是山庄里唯一禁入的区域。
剧组次日早上开机,但因为这里地处偏僻,最近的乡镇也要一两小时的车程,所以工作人员都是提前过来,山庄内房间多,不缺住的地方。
主楼除了一楼是厅堂,上面三层都是客房。总共有七八个房间。除了杨景泰还住了剧组的几个演员和导演。
半夜,两个场务在一楼打着盹,就听到一声尖叫从楼上传来。
两人面面相觑,赶紧跑上楼。
住在二楼的女演员的房门被反锁了。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尖叫声。
二人顾不得太多,直接把门踹开,就看见女演员缩在房间角落。
她穿着睡衣长发披散着,整个人惊惧交加地坐在地上。整个房内的蔓延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女演员手腕上一条猩红划痕,鲜血啪嗒啪嗒掉落在地。
房间里面只有她一个人,门是反锁的,窗户也是紧闭着。
年轻场务去找急救箱的空档,另一个年长些的问她,“谁伤的你?”
女演员受惊过度,一时说不上话来,只直直望向床头,眼神中满是深深的恐惧。
雪白的墙面上,两个鲜红的手掌印格外灼眼。
掌印显然是是刚留下的,血液尚未凝固,无数道小血柱流淌了下来。
听到动静的其他人也都陆续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副导演李学辛询问最早到的两个场务。
两人摇摇头,表示他们也不知道。其中一人,“刚才我们检查过了,房间里没有别人,我们进来的时候门也是反锁的。”所有人看着墙上的血掌,一时都噤若寒蝉。
李学辛突然想到一楼有个大师在,赶紧下楼去敲门。
杨景泰很快开门出来。他衣服齐整,显然还没有睡下。
踏上二楼时,杨景泰几乎是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在走廊上,远远的他就看见汹涌的煞气从门口宣泄而出。
房间门口站着几个俊男美女,都是剧组的演员。
一个站在门口的中年男演员神色仓皇,见到杨景泰赶紧迎了过来,小声问:“大师您总算来了。您赶紧看看,是不是亡魂显灵了,”他的神色相当紧张,“他不会是来报复我们剧组的吧。”
杨景泰在门口只往里看了一眼,后退了半步:“不是你想的那样。”
男演员愣了愣,盯着那大师泰然沉着的面色,半晌,迟缓地回应,“多谢大师了。”
杨景泰整理了衣衫,“如此贫道就先回去了。”
李学辛也愣了:“大师不进去看看吗?”
“不必了,”杨景泰面上和善,但态度强硬,十分干脆地就要离开。
因为这大师是大导演请的,其他人也不好指派他做什么。李学辛有些尴尬,好不容易请来了大师居然看了一眼就走了。
“大师的意思,这里面应该不是有脏东西作祟吧,难道是有什么人在装神弄鬼?”另一个男演员高鼻深目,五官线条锋利,是剧中的男一号,他意有所指地瞟了眼身边的女演员。
剧组里表面看起来融洽,实则演员们互相都是有些小九九的,明争暗斗从来都不少,
“也许是她得罪了什么人,被报复了。”那个女演员一头乌黑的大波浪,温柔美目流转,唇边却是戏谑的笑容。
李学辛还想再挽留大师,然而杨景泰只冷傲地微一颔首,就转身走了。
李学辛追着了几步,也没留住,眼睁睁看着大师走下楼梯。
这时他头顶传来一道声音,带着些困意和不解,
“大家都在这儿呀,是出什么事了吗?”
走廊上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姗姗来迟的青年身上。
来人穿着一套黑色真丝睡衣,奶茶灰色的头发蓬松有些散乱。他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哈欠,显然刚刚才睡醒。青年打过招呼,踩着拖鞋从三楼慢慢走下来,随步伐拉扯起的裤腿,隐约露出骨感的脚踝。
“大师?还有大师啊?”他向下望去,如墨般的瞳孔被好奇点亮。
只可惜他什么都没看到,他下楼的时候,杨景泰的那抹身影刚巧消失在一楼的楼梯口。
“小于,你也下来了啊。”李学辛看到眼前的美少年,脸上勉强攀上笑意,“是裘雁,她房间好像进了贼。”
青年走到门口,脚步顿住。
“孔哥,你挡住我啦。”这措辞在听者耳朵里实在算不上礼貌。
孔贤皱眉,对上那双天生带笑意的眸子,让他心中的无名火无处可发泄。
灰发青年笑眼若星辰,面上笑盈盈的,一副阳光温顺的样子。
说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可孔贤却在第一眼就对这人没来由的心生憎恶。虽然眼前这个新人演员五官生得最多只算俊秀,远没有之前那个叫陆鑫橙的长相那么有攻击力,但他脸上的笑容,却莫名有感染力。
有些人就是这样的,平时冷着脸看着就这样,但笑起来却能击中人心,他的安全感又一次摇摇欲坠。
他没有将情绪表达,只冷着脸,让了路。
旁边的女演员眼神中露出一丝诧异,孔贤是剧中的男一号,也是近来新生代中人气很高的小生。对于刚进组就急着冒头的不懂事新人,居然选择了隐忍。
她看着灰发青年走入房间的背影。
“这是替那个陆鑫橙的演员吧。”
听到陆鑫橙三个字,孔贤不自主地背脊一僵。
旁边的女演员像是全然没有注意似的,“我记得叫于等等,应该是金主塞进来的吧。等开机了,过几天就乖了。”
孔贤没有回应,眸色深沉。
于等等进到房间里后主动从场务地方接手了伤员,给那位已经吓得灵魂出窍的女演员做消毒和包扎。
女演员受了惊吓,此时的目光还有些涣散,在看到眼前人时,她瞳孔猛地收缩——
“陆……陆”她捂着嘴,惊恐地想要推开来人。
灰发青年轻松地单手控制住了她,用牙齿撕开医用绷带,另一只手熟练地缠绕绷带:“先别动,等下血止不住了。”
那声音仿佛有魔力般,女演员很快被安抚住。静静地注视着眼前陌生的年轻人。
“啧啧啧,你看裘雁那眼神不会是沦陷了吧,果然抵挡不住小奶狗的魅力,”门外的女人抱着臂,嘴边是嘲讽的笑容,“这小帅哥有点东西,还会包扎呢。”
孔贤刚想说什么,李学辛打着电话走回来了。挂掉电话前,他还在强调,“我当然知道不能报警,前脚才刚出过事……这事只能内部调查,内部解决…”
孔贤立即变了话口,朝副导演问道:“戴导怎么说?”
“没联系到……”李学辛愁眉苦脸,“助理说让我们先调监控。戴导在飞机上,要飞12个小时呢,凌晨才能落地。”
他说着往房间里瞅了眼。
里面于等等正半跪在地上给裘雁包扎,有些意外:“这孩子还有这手艺?”
“看起来这是个懂卖人情的。”李学辛看了眼语调阴阳怪气的孔贤,目光有些复杂。
孔贤是男一号,近年人气正盛,背后又有资本支撑,李学辛只是副导演,也要看他几分颜色。
李学辛圆滑地没有接话,转开话头,“你们先回房间休息吧,我去调一下监控。”
他们离开后,李学辛呼出一口气。
他摇了摇头。男演员,尤其是年轻的,只要长相出挑的,孔贤都没给过好脸色。之前那个陆鑫橙就是因为那张脸实在是太出众了。孔贤见到他的第一眼,就不爽到了极点。
现在看来这个年轻的新演员在剧组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了。
李学辛颇为惋惜地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