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篮藤蔓在夜风中沙沙作响，鹿鸣衔着的芦苇杆突然一颤。

他眯起眼，发现指间缠绕的绿萝叶片正析出细碎光尘，像是揉碎了的星屑顺着叶脉流淌。

远处居民楼的轮廓线上，无数萤火虫般的光点朝着自家阳台游弋而来。

三只沉睡中的绿叶水母伞盖上的叶脉纹骤然明亮，触须如海底捞月的琉璃盏，将飘来的光粒拢成螺旋的光带。

有粒光子撞上鹿鸣的睫毛，在他视网膜上炸开半秒的极光。

"这是啥......"他伸手去抓漂浮的光流，却只触到夜露的潮湿。

【被治愈的植物在月光下会代谢出生命粒子，绿叶水母以这些粒子能量为食。】

鹿鸣扒着防盗网探头张望，对面楼正在浇花的男人毫无异状。

一粒蓝光穿透对方举着的喷壶，水珠裹着光粒坠向虎皮兰，却在接触叶片前急转弯射向自家阳台。

男人哼着跑调的情歌，对穿过胸口的流光毫无察觉。

"其他人看不见？"他伸手截住一粒茭白色的光点，能量束却穿透掌心没入水母体内，只在皮肤上留下转瞬即逝的月牙形光痕。

【观测权限仅限绑定者】系统弹出一段全息说明，画面里正在喝啤酒的保安头顶飘过成群光粒，像穿过幽灵的雨。

鹿鸣被脸颊的凉意惊醒，睁眼看见五条半透明触须正在床头柜偷喝隔夜可乐。他猛地翻身坐起——前几天刚刚收服的三只水母，此刻变成了五只。

"数错了？"他揉着眼睛，新多出来的两只水母正在撕扯他的枕巾纤维。其中一只伞盖明显更小，边缘还带着半融化的凝胶状物质。

【能量收集达分裂阈值】系统弹窗在视网膜上亮起，【昨夜共吸收83.6克朗生命粒子，触发两次无性繁殖】

"没人告诉我这玩意会自己生孩子啊！"鹿鸣用扫帚拦住试图钻进插座孔的小水母，"要是分裂失控怎么办？"

【分裂体能量阈值逐代递增】新弹出的数据表显示，第二代需要30克朗才能继续分裂。

鹿鸣抓起还在冒分裂粘液的水母幼体，新生的触须正贪婪地卷走他发梢沾着的星点光粒。

鹿鸣划开系统后台数据，200个订单小红点像沾了露水的枸杞散落在屏幕上。

系统地图上有个闪烁的坐标正在向西移动——点开发现是某位治沙人上传的梭梭苗照片，枯黄的根系在戈壁滩上蜷成问号。

鹿鸣望着水母们伞盖上流动的叶脉纹，忽然想起地理课本里那些龟裂的黄土高坡。

晨风卷着槐花香扑进来时，他仿佛看见成群水母掠过沙丘，磷光扫过之处胡杨林破土疯长。

【警报！闪影兔能量波动出现在云舟市东城区，请即刻前往收服！】

系统提示音在鹿鸣耳蜗中震颤，全息投影的城市地图在他视网膜上炸开红光。

鹿鸣咬着半块吐司从厨房冲出来，踉跄着撞上茶几。

陶瓷杯翻倒的脆响中，他反手抓出裤袋里的手机，被果酱黏住的手指在屏幕上划出歪歪扭扭的轨迹。

"云舟市？"地图定位的红点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直线距离两百三十七公里？这坐火箭都来不及！"

【建议启动瞬移协议】幽蓝数据流突然覆盖手机屏幕，三维能量槽在他掌心浮现，【当前储能84点，可支撑五百公里内空间跳跃】

"现在就走！"鹿鸣扯开黏在后背的T恤，话音未落，客厅空气突然扭曲成漩涡。

玄关的钥匙串叮当浮空，茶几上的泡面桶哗啦翻倒，番茄汤料在半空凝成诡异的血珠。

【坐标锁定，消耗能量50点】电子音骤然拔高，天花板吊灯应声炸裂。

玻璃碎片悬停的刹那，鹿鸣突然按住太阳穴："等等！收服那兔子要多少能量？"

他看见能量槽的蓝色光柱开始坍缩，就像被黑洞吞噬的星云。系统提示几乎与瞬移启动同步闪现：【基础收服协议需35点能量】

"那不就只剩......"破碎的尾音被空间裂隙吞没。

最后映入视网膜的是34点的猩红数值，以及全息地图上那只狡黠跳动的兔子轮廓。

晨雾还没散尽时，永兴市场的卷帘门依次升起。

猪肉摊老陈把两扇刚到的白条猪挂上铁钩，血水顺着瓷砖凹槽流进排水口。

"陈叔，后腿肉留两斤！"熟客周老师拎着布袋子过来，"我家囡囡今天奥数比赛，给做个糖醋里脊。"

"晓得啦，给你留最嫩的梅花肉......"老陈话音未落，穿校服的小学生蹲在海鲜摊前拍视频，镜头追着从塑料箱蹦出来的基围虾，虾钳夹住了她松开的鞋带。"妈！快看虾会解鞋带！"

"新鲜茼蒿三块五一斤！"卖菜张叔的吆喝混在电子秤的滴滴声里，"哎呦李姐，您这韭菜择得也太狠了，薅得我心疼。"

穿瑜伽裤的主妇白了他一眼："上回买你芹菜塞了三根烂的，当我瞎啊？"

保洁刘阿姨推着铁皮车收垃圾，车轱辘压过某颗遗落的龙眼。

"刘姐，东头排水沟又堵了！"卖活禽的老刘探出头喊，"昨儿就和你说了......"

话没说完就被剁鱼声打断，卖鱼的小伙子刀尖一挑："王婶！您家鲈鱼跳我案板上了！"

"胡说八道！我明明......"水产摊王婶转身时撞歪了泡沫箱。她正要把塑料箱推回原位，穿polo衫的中年男人突然嚷起来："我挑好的鱼呢？刚还在这秤上！"

"靓仔别急啊，"王婶抹了把围裙上的冰碴，"肯定是阿强又手快给你装袋了......"

话音未落，隔壁杀鱼台传来惊叫："见鬼了！这鱼自己长腿跑过来了！"

蔬菜区吴阿婆颤巍巍地码着莴笋："小赵啊，帮我把那捆芹菜递......"

她突然噤声，发现原本在右侧的芹菜跑到了左边。

送货小哥正巧路过："阿婆我帮您？"

"不用不用，"老太太拍开他的手，"你们这些后生仔毛手毛脚......"

熟食区突然炸开油锅声。

"张老板！你这卤鸭掌不对数啊！"穿貂皮的富婆举着打包盒，"我要六只，怎么数都是五只半！"

老板抻着脖子嚷嚷："赵太您这话说的，半只鸭掌我还能啃了不成？"

穿汉服的直播博主突然尖叫："家人们快看！我的补光灯被鸡叼走了！"

笼子里的芦花鸡扑棱着翅膀，喙上晃悠的环形灯在监控屏里划出光弧。

保安老赵抓着对讲机冲过来："那个拍视频的！别挡着消防通道......"

突然滋啦的电流声打断他，"喂？喂？这破机器又受潮了！"

当第一个菜筐离地十厘米时，剥毛豆的大妈抄起方言骂街："哪个短命鬼动我笸箩！"

对面茶叶铺老板探出头："王姐你魔怔了吧？我这龙井全变毛豆了！"

"都别吵吵！"市场办主任举着喇叭挤进人群，"这是新型扒窃手段！大家守好......"

他忽然噎住了——

手上的喇叭突然变成了活蹦乱跳的鲶鱼，在他手里疯狂扭动。

"我的三轮车！"送货小哥对着空荡荡的停车位惨叫。

三十米外的屋顶传来金属变形声，载满冬瓜的三轮车正卡在太阳能板中间。

排水沟突然涌出成箱的基围虾，海鲜区的水产箱开始集体蹦迪。

帝王蟹的螯足钳住猪肉摊的挂钩，带着两扇白条猪撞进活禽区。

受惊的鸽子带着鸡毛掸子飞向熟食区，油锅里的春卷突然变成扑棱着翅膀的鹌鹑。

"监控！调监控！"保安老赵的吼声带着哭腔。

监控室里十七块屏幕正在上演量子魔术：五号镜头里刘阿姨的保洁车突然消失，下一秒出现在三号镜头的蔬菜堆上，压碎了吴阿婆的三筐莴笋。

穿汉服的博主突然被龙虾雨砸中头顶，她抹着脸上的虾膏对准镜头："老铁们火箭刷起来！带你们看真实版海鲜大逃杀！"

穿貂皮的富婆抱着鳄鱼皮包尖叫，包口突然钻出二十只鸭掌。

"让开！"猪肉老陈抱着煤气罐冲出来，他身后跟着悬浮移动的剁肉案板。

当案板突然瞬移到十米高空时，上百把刀具像银色暴雨倾泻而下，在水泥地上钉出寒光凛凛的矩阵。

活禽区的铁笼集体解体。三百只鸡鸭带着电子脚环飞向四面八方，其中五只芦花鸡正叼着保安的对讲机在监控室门口下蛋。

穿洞洞鞋的外卖小哥刚拧动电动车把手，突然连人带车出现在水产区增氧泵的泡沫箱堆上。

车轮压爆的塑料管喷出气泡，下一秒他又出现在五米高空，雨披兜着风鼓成球状，正下方是挥舞螯足的帝王蟹水箱。

"小宝！"周老师的布袋子在第三次瞬移时炸开，梅花肉和眼镜片散落在不同摊位。

她踉跄着摸到活禽区铁笼，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铁丝网，整个人突然出现在倾斜的剁鱼案板上。

血水浸透裤脚时，眼角瞥见女儿校服衣角闪过水产区——那里现在堆着三十箱瞬移来的大白菜。

保洁刘阿姨的铁皮车突然出现在通风口边缘。

她抓着把手刚退半步，整辆车又瞬移到吴阿婆的莴笋堆里，压碎的菜叶和垃圾袋绞成绿白相间的漩涡。

"都抓紧！"保安老赵的橡胶警棍突然变成王婶的杀鱼刀。他惊恐松手的瞬间出现在猪肉摊吊扇上，裤腰带勾住了旋转的扇叶。

下方三米处，老陈的剁骨刀正插在突然出现的活禽运输笼里，受惊的鸽子带着鸡毛从他耳边掠过。

海鲜摊王婶刚把八爪鱼装箱，发现水箱变成了老刘的活鸭笼。

她转身要跑，后背突然贴上冰凉的物体——卖活禽的老刘连人带笼瞬移到她身后，五只鸭掌正透过铁丝网挠她后颈。

茶叶铺老板尖叫着抱住突然出现的承重柱。他怀里价值三千的明前龙井，此刻正从锡纸袋里不断涌出带鱼。

熟食区突然降下卤鸭掌雨，张老板抬头看见自己的保鲜柜正在二十米高空喷洒卤汁。

穿瑜伽裤的主妇死死搂住柱子，怀里的茼蒿不断变成带泥胡萝卜。

当她第四次摸到柱面裂纹时，整根立柱突然裹满瞬移来的防蝇纱网。

市场办主任的喇叭突然变成冰冻猪蹄。他甩着手倒退，后腰撞上瞬移来的保洁车。

远处传来吴阿婆的哭喊，她的假牙在三个不同摊位的砧板上同时出现。

外卖小哥的洞洞鞋突然长出海藻。他赤脚踩碎的贝壳变成带露水的香椿芽，下一步踏空时出现在运输车驾驶座。

穿貂皮的富婆终于摸到出口。她抬腿的瞬间，整扇卷帘门变成带鱼摊的冰柜门。

当第一个人类出现在屋顶钢架时，建筑结构发出金属疲劳的呻吟。

瞬移来的三百箱货物在西北角堆成危墙，活禽区的铁笼正在东南立柱上叠罗汉。

锈铁皮屋檐的阴影里，某种生物竖起尖耳。蓝白绒毛随呼吸起伏，前爪悬在生锈的排水管上方三厘米处凝成虚影。

当外卖员的电动车碾过积水时，它转瞬出现在五米外的垃圾桶背面，塑料瓶被踏出轻响的刹那，又化作残影掠过配电箱的铁丝网——整个过程快得连监控探头的红外补光灯都来不及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