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角色分配的悖论

戏剧社宣布《罗密欧与朱丽叶》选角时，竹栗果步正用美工刀削铅笔。木屑簌簌落在剧本封面上，遮住了"朱丽叶"的名字。

「你更适合提伯尔特，」我推了推眼镜，「死亡戏码需要爆发力。」

她刀尖一顿，在桌角刻下两道交叉线：「柳生君，仇恨比爱更容易演吗？」

后来我才懂，她早已在剧本空白处写下注解：「朱丽叶的毒药是假死，罗密欧的匕首才是真心。」

导演是戏剧社二年级学姐高桥浅理，坚持「用肢体语言打破莎翁文本的隔阂」。竹栗被指定为朱丽叶，而我在网球部与戏剧社达成经费平分的一致后，因「禁欲气质契合中世纪贵族」成了罗密欧。虽然总感觉自己被卖了。排练首日，她穿着校服裙立于折叠梯顶端，垂眸念出「玫瑰即使不叫玫瑰，依然芳香如故」时，袖口滑落的创可贴边缘渗出血迹。

第二幕：阳台戏的误差计算

我们常在生物实验室排练阳台相会。她用移液管当匕首抵住我喉结：「若你姓蒙太古，我便将这姓氏剜去。」

「概率上讲，家族仇恨导致殉情的案例仅占0.7%。」

我翻开《维罗纳城人口统计年鉴》复印件，被她抽走垫在踮起的芭蕾舞鞋下一一那是她研究朱丽叶「假死状态」时从芭蕾剧照学的姿势。

某次即兴对戏，她突然说：「你呼吸频率比正常值低12%。」

「你数错了，」我摘下道具斗篷，「从你念'今夜无星'开始，我呼吸了27次。」月光穿过培养皿架投射在她脸上，分割出明暗两块标本切片。后来我发现她把这段对话记在剧本边缘，标注：「罗密欧的心跳是朱丽叶的节拍器。」

第三幕:死亡场景的即兴悖论

最终幕排练在体育馆仓库。她躺进临时拼凑的棺木（两个跳马箱加黑色遮光布），要求我吞下真正的维 C 片代替毒药。「假死需要欺骗观众，」她指尖划过我腕动脉，「但罗密欧必须相信自己的死亡。」

我倒下的瞬间，她忽然抓住我领口。剧本里没有这个动作，朱丽叶此刻应是昏迷状态。

「你睫毛在抖，」她耳语如手术刀划开纱布，「死人是不会计算坠落加速度的。」

后来她在医务室解释：「我只是想测试即兴反应能否突破悲剧惯性。」

校医棉签擦过她手背渗血的牙印时，我瞥见她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她在用斐波那契数列计算台词间隔时长。

终幕：未落幕的变量

公演前夜，我们在礼堂调试追光灯。她突然站上罗密欧自刎的高台，将匕首换成竹签：「要不要试试改写结局？」

「莎士比亚的文本误差率不容篡改。」我调暗灯光。

「可朱丽叶从未说过'爱'字，」她抛起竹签又接住，「她只说'我太过迅速'一一或许她害怕的不是死亡，而是爱得太精确。」

次日幕布升起时，她将假毒药换成了真正的蜂蜜柠檬糖。甜味在聚光灯下蒸腾成雾气，而我咽下糖丸时，第一次放任呼吸频率失控。

后记：风纪委员的观察日志

4月16日晴

竹栗果步归还道具匕首，刀刃刻着新公式：

心跳误差率＝(1.618x台词间隔）÷体温波动

附注：下次排练，试试用开根号计算吻戏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