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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呼叫铃,太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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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觉得,刚刚那团怒火好像也没那么烧人了,反倒是有点难为情——难为自己那点自尊心,竟然差点把真正喜欢的人推远了。

她原本以为自己在迁就刘晚。

从第一次在宁山面馆看他只点一份素汤开始,到后来去她租的小屋,看他熟练地掌勺做饭,总觉得那股子朴素劲儿里藏着点小心翼翼的节制。就算后来他开豪车、穿高定、戴名表,也说明不了什么,只能说明厂子这两年效益不错,男人有钱了,多少都有点补偿心理。

她以为自己挺通透的,在宁山的时候,出去吃饭她都会多点些好菜,先把账结了;后面刘晚在她实习的时候来临州陪她,她也会给家里添置充足的吃穿,给刘晚买大牌衣服、买手机。她当时虽说也不算以一种包小白脸的心态在和刘晚相处,但怎么说也是摆出了一副善意的姿态。

可是在这一刻,这一切,突然变成了令人羞愧的傲慢。

她回想起刚刚在客厅低头盯着的那盏茶,汤色清亮得像一面镜子。她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她一直以为自己在温暖刘晚,其实从头到尾,是她在被轻轻地照拂着,只不过她一直没看懂而已。

刘晚轻轻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和她告别,明日除夕,他还需要去找那个塑膜喷头的老总谈生意。

何如回到家,随意敷衍了几句父母对刘晚的盘问——她打算再找时间好好解释。何如回到房间关上门,把头蒙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今天突然多了一个男朋友。

刘晚,男朋友,听起来好像还不赖。

——

除夕当天,天还没亮,楼下就断断续续响起了烟花炮竹声,搅乱了城市在半梦半醒间的呼吸。窗外天光灰蓝,何如推开落地窗便能看到远山环绕的晨雾。

何志强早上出门了,说是“单位还有点年终资料要签”,何如懒得管他。家里静悄悄的,只剩她和妈妈在厨房。

“腊肉饭你吃咸一点的,还是稍微甜口的?”何文英戴着手套,专注地拌着米饭。

“咸的吧,临州甜食太多了,吃腻了。”何如站在一边帮她剥蒜,语气懒洋洋的,今天女魔头破天荒没找她,她难得落得清闲。

母女俩都不是热情外放的人,但在这种安静的除夕里,一起择菜、煮汤,反倒比热闹更亲密。餐厅的电视里放着去年春节特辑的片段,音量开得很低,给屋子贴上一层不动声色的年味滤镜。

到了下午三点多,厨房里已经香气四溢,八宝饭、狮子头、腊肠排骨一一道出锅。何文英站在餐厅岛台前对着菜单确认,还念叨着何如小时候最爱吃的那个可乐鸡翅是不是又该多加点老抽。

正当她弯腰切着白菜时,客厅的座机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那台电话很少响,几乎只用来接老家的长辈来电。

何文英下意识地擦干手走过去,“喂?……您好?”

她刚说完第一句,眉头就蹙了起来,脸色由柔和转为沉着,语调也低了几度。

“什么时候?……现在人在哪儿?”她一边听,眼神里带着一丝慌乱。

何如从厨房跟出来:“妈,怎么了?”

“你奶奶在医院昏倒了,快,把灶台的火关一关,我们现在就去医院。”何文英挂断电话,赶忙上楼去换衣服拿钥匙,给何如指了指厨房的方向。

“晕倒了”这三个字突兀地砸进何如的胸口,溅起一大片慌乱而冰凉的水。

车子飞驰在环路上,窗外高楼模糊成一道道光线,正是大年夜人声最喧嚣的时候,但何如的世界却仿佛被塞进了玻璃罩,四周是死一般的沉静。

电话响了,是刘晚。

“喂?”何如接起电话,努力控制语调,但声音还是有些抖,“我……我奶奶晕倒了,现在送医院了。先这样,我过会儿联系你。”

她没有心情等刘晚回应,直接挂断。

抵达医院急诊楼那一刻,楼道里人声嘈杂、灯光惨白,何如一下车就冲进接待处,报出奶奶的名字,护士指了个方向,她便拉着何文英一路穿过长廊,来到急诊室外。

她隔着玻璃窗看见奶奶躺在病床上,脸色蜡白,氧气管贴在鼻梁边,手背上的针头显得格外刺眼。

她的脑子“嗡”地一声,一瞬间有些站不稳。

她还记得几天前电话里奶奶说:“你回来想吃什么,奶奶给你做。”她本来是打算下午接奶奶过来吃年夜饭的,哪怕爷爷不来,奶奶也该是坐在餐桌旁的。

可现在,她却躺在那里,闭着眼,一动不动,脸上没有表情,整个人像是从她熟悉的生活中被抽离出来,变成了医院冰冷机器监控下的一组脆弱数据。

她突然鼻子发酸。

她这一年有多忙?对奶奶说过几次“我很想你”?又有多少次是真的抽空去看望她、陪她说话、哪怕只是坐下来好好吃顿饭?

可奶奶呢?这一年一直照顾着那个已经什么都不管的爷爷——洗衣、做饭、翻身、喂药,连擦身子都是她亲手来。奶奶怎么突然就晕倒了呢?偏偏在大年夜,这个本该阖家团圆的日子。

她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喉咙发紧,几乎发不出声音。

何文英去开单子了,何如疲倦地坐在医院的铁质座椅上,就在此时,身边传来几个压低的议论声:

“这不是2003号那个普通房的家属吗?怎么突然送急诊了。”

“听说是擦身子的时候突然晕的。她老伴儿也在屋里,居然没叫人,护士查房才发现,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他是不是瘫痪啊?”

“怎么可能,我之前还看他自己拿勺子吃饭呢,再怎么行动不便,老伴昏倒了按呼叫铃也不晓得,唉。”

话音不高,却像铁钉一样猛然扎进了何如耳朵。

她猛地起身,心里那团尚未平复的愧疚、痛苦,突然被点燃成灼人的火。

她对自己是怎么走到2003号病房门口的已经没了印象,只记得推开门后看到的场景。

那个男人——她的爷爷——那个她一直努力绕开的人,那个从小用一种让人不舒服的“疼爱”看她、碰她、对她冷言冷语、对奶奶使唤苛刻的人,现在居然就呆滞地躺在病床上,靠着枕头,像没事人一样看着电视发呆。

他不是不能动,他是不想动。

他根本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何如的心,猛地被点燃了——不是一星半点的愤怒,是怒、羞、悔、恨、痛混在一起的火山,已经烧到了极点。

她从小就知道他是个“家里说一不二”的长辈,却也早早感受到过他在亲昵背后某种让人不适的目光和触碰。年少时她懵懵懂懂地受了,成年后她意识到,便疏远了。但这一刻,她不想再逃避多年以来压抑着的愤怒,她不想再忍了。

“你为什么不叫人?!”她一把打翻了电视机旁摆着的果篮,声音拔高,眼睛猩红。

爷爷呆滞地眼神缓缓朝她看来,张了张嘴,指了指呼叫铃,发出沙哑变调的音节:太......太远了。”

何如的目光毫不迟疑地锁定了离床头只有一臂距离的呼叫铃,那刺目的红色扎得她眼睛生疼。

日日夜夜的陪伴与照顾,长达半个世纪在婚姻中的隐忍与阵痛,比不上这半米远的呼叫铃。

“呼叫铃,太远了。”

这句话像一根冷刺,直接扎破了她最后的理智。

何如彻底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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