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他的话，璃绾心里放松了许多，但眼泪也在这刻决堤，越是想要克制，眼泪就越是克制不住。
“多谢，我会报答你的。”
她带着哭腔说完诚挚的感谢，在鼻里忍聚了许久的清涕，在此刻不合时宜的微微“露头”。
尴尬的快速抬袖遮掩间，比她躲得更快更慌乱的珩槿已经蹲下，在擦他洁净如新的鞋面了。
“我才看到我的鞋面不知何时弄了这么大块脏污，一时情急，用手就擦，让魔君看笑话了，不知何处能净手啊？”
他借此想让她以为自己没看到她流鼻涕的举动，璃绾自然是明白的。璃绾配合的朝着远处的女侍传音叫水给他洗手，他也更配合的真洗了个手。
女侍退下后，两人独处的气氛又有些微妙尴尬。
“多谢。”
“你刚才就道过一次谢了，我们之间，应该不用说那么多谢吧？”
抬眸对上她有些疑惑的眼眸，以为是自己把关系说得太近了，她不高兴，珩槿连忙改口道：“我，我说错了，一时得意，忘了魔君已经和我绝交了。”
“等你什么时候只把我当作朋友，我们就可以……不绝交了。”
璃绾难得改口，给他往后不喜欢她了能关系缓和重做朋友的台阶，谁料，他竟回绝得坚定果断。
“不要，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何况绾绾你是君王，更是得说到做到。你说过，才不要和我成为朋友。我也不想跟你成为朋友，你也不能把我当作朋友看。”
璃绾气得无语，以为珩槿这个小气鬼是在说：若是她不跟他在一起，朋友更是没得做。
她下意识说气话回怼：“哦！那我还是继续把你当作难缠的狗皮膏药看吧。”
他认真思索后，严肃诚恳道：“也可以。难缠的狗皮膏药也好，脑子被你毒傻的癫子痴儿也罢，就是不能再把我当作朋友看。璃绾，我是爱慕你的男子，不是朋友。我珩槿，宁愿老死不相往来，也绝不和心爱的女子做朋友。”
“必须要等遆澪醒来，才可以用灵力救他吗？”
知道她在转移话题的珩槿也不恼，反而有些欢喜，或许是，因为她第一次面对他说这样的话，下意识……逃避？
总之，有不同的反应就好。
“不是，我总得等他醒了出来找我，才能输送灵力呀。那毕竟是你的汤泉浴池，我一个外男，又不是茶溯洵，跟你有婚约，自然不能在里面长待。”
“我又没在里面沐浴，你可以进，我准许你进，你现在去救他。”
“那你先命人收拾收拾，比如你的物件什么的，我再进？”
想起在浴池汤泉进来时，就已经准备齐全了，还撒了神树桃花花瓣。走前她吩咐了给她准备神树桃花花瓣回来试试泡澡，想必贴身衣袍也都在里面，而她刚刚因遆澪的状况太过担忧慌乱，脑子不够用，没想得起来这茬。
“抱歉，我马上收拾。”
她瞬移回屋，就瞧见背对汤泉，坐在纱幔后呆愣看地的茶溯洵。
或许是小时候同吃同睡过，这些东西他更是见过，长大后也亲密靠近过，身份关系更是不同，他的脸，就没有珩槿的红。
面对他，璃绾瞬间自在了些。
“你回来了绾绾，他答应了吗？”
“他答应了，我得收拾收拾，他一个外男才好进来为遆澪输送灵力。”
璃绾抱起托盘上的贴身衣物和落地衣架上的纱袍，可两件纱袍蓬松大件得并不好抱。
“阿茶，过来。”
“好，好的。”
茶溯洵刚到她身后，架上里外两件纱袍都甩进了他的怀里。
太长太大的衣摆垂下，险些沾染到水，璃绾又匆忙地堆回他身上，见放不稳，璃绾索性将纱袍衣摆盖在了他头上。
“委屈你了阿茶，咱们快些收拾，就能快些救醒遆澪。”
璃绾抱起贴身衣物左右打量着该放哪儿，却因这些事向来都是由侍奉女侍在做，她只管泡洗完扔那儿就走，眼下才觉得，当初试了好几种柜子，放在这空旷气派的汤泉行宫中都有些不顺眼，索性就命人取消放置衣柜这个举动，有多么不方便。
她的铃铛也没带，还得传女侍来取走。
面对乖顺供她差遣的茶溯洵，璃绾略有愧疚道：“我真是昏了头，带着你白忙活一趟，还把纱袍衣摆盖你头上欺负你。”
“绾绾没有欺负我，我乐意的。绾绾不把我当外男，我很高兴，可我们还未成亲，你怀里这些不该抱来直面我的。”
璃绾低头看了看露出的肚兜一小角，又想欺负他，尤其是在那天之后。
她故意施法控制自己下浮了些位置，歪头仰视，对上他始终低垂着的视线，“我们不是早晚都得成亲的吗？阿茶就当……”
“就当什么？”
“就当提前适应适应娘子的贴身衣物，免得现在都这么害羞，洞房花烛夜怕是要羞涩得不敢睁眼，哈哈。”
戏弄得逞的她笑声明媚，不曾想茶溯洵也施法下浮了些位置，与她靠得很近，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的眼眸，紧张得怔住的她仰视着他不敢动。
盖在他头上的轻纱随着他缓慢低头的动作，宽松的部分垂落向她，贴在她的鼻尖，痒痒的。
“阿茶你……”
他缱绻眷恋的视线落在她柔软红嫩的唇瓣上，两人间的距离近得，都能感受到对方吹洒在自己脸上的温柔鼻息。
像是要亲她的茶溯洵，靠拢的动作极度缓慢。
缓慢得两人都极度紧张，注意力全都在对方身上，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唯余自己跳动猛烈的心跳声，响得声音如在耳边。
她都快说服自己索性跟他亲亲试试了，可，茶溯洵却在快要亲吻上她的双唇时停住了。
“绾绾，不推开我吗？”
有所察觉，他的视线突然偏移到不知何时跪伏在汤泉边的女侍身上。
难得鼓足勇气随心而欲的一回，却因自己沉溺情欲暧昧而疏忽大意得女侍何时进来的都不知，他还说了那样的话，懊悔之意彻底冲散他眼眸中沾染的情欲。
退回距离，他对她通灵传音道：“抱歉，绾绾，都是我不好，是我大意疏忽了。”
她知晓她的女侍们不会乱看，即便进来后，可能因为找寻她的身影接替衣物，不得不抬头看，更不是聋子。
看着他满脸自责愧疚，像自己犯了天大错误的茶溯洵蔫搭搭的，璃绾挪向他靠近，与他贴近站。
她对他通灵传音道： “不怪你，我也没察觉她们进来了，是我刚刚忘了我先前叫了她们进来收衣物。”
见他表情未变，璃绾再次通灵传音，戏言：“阿茶不开心，是因为被她们看见了？还是因为没有亲到呢？”
阿茶支支吾吾，她又抢先通灵传音逗他道：“还是说两个都有呢？”话语顿了顿，她又直接唤了声：“阿茶。”
她并没有用通灵传音，而是，直接唤出了声。
“嗯？”
他应声抬头。
“你还是可以当她们不存在。”
原本只是脸颊绯红的阿茶，听了她这话，从耳根红到了脖子。
她笑得眉眼弯弯，从未觉得这样逗他这么有趣过。
“阿茶，你快熟透了。”
他通灵传音求饶道：“放过我吧绾绾。”
她通灵传音道：“那你求求我，要语气温和柔软的说，就像小时候我跟你撒娇那样，还记得吗？”
她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脸都要笑烂了，却还不忘强忍笑声。
茶溯洵看着逗他逗得很是开心得意的璃绾，交叉抱着衣袍更靠近她的那只手，空出手指，攥着她的袖袍，学着她小时候抱着他撒娇的语气道：“求求你了嘛～今日就饶了我好不好？绾绾～”
听他直接说出声，璃绾感觉心好像漏了一拍。
随即，她的脸颊也罕见的浮现淡淡绯红。
“我按照绾绾的要求说出来了，是这样吗？绾绾满意吗？”
他得逞地向她挑了挑眉。
“是，是这样，满意，的。”
“那可是，明明是绾绾想要听的话，绾绾为什么紧张得有些磕巴了呢？”
“没有呀，怎么会呢？”她把怀中的衣衫都塞给正跪着的女侍，回头看向不动的他，璃绾又回到他身边，亲自接过他手中的衣袍交给女侍。
“今日你们看到的听到的不准外传。”
“是。”女侍们齐齐应声。
“退下吧，退下。”
“是。”女侍们齐齐应声退下。
殿内没了人，璃绾脑海就不自觉地去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
茶溯洵杵在刚才的位置就没动过，笑眯眯地看着她，心情很好。
“到底是谁会更不好意思呢？”
“我才不会不好意思！哼！你就是故意的，没由头的乱说什么引人误会的饶过你的话？”
他轻笑出声，“绾绾不也是故意的吗？故意逗我，故意惹我害羞，现在又要故意遗忘。”
“我哪有故意遗忘？”
“那绾绾为何说，饶过我，是没由头的话？我刚刚不是……为了证明绾绾说我洞房花烛夜怕是会羞涩得不敢睁眼……不会发生……而冒犯了绾绾吗？自然要求你饶了我的过错。”
“好！停！别说了，我知道了。我去叫珩槿帝君进来救遆澪。”
“等一下。”
“又怎么了？”
她下意识莫名紧张。
茶溯洵靠近她身边，施法消散她脸上的绯红。
“脸红成这样就出去，不知情的死鸟还以为我对你做了什么了事呢。好了，恢复原样了，你去叫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