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不回答，司芜仰头推了一把陆听鹤，撑在他上面的男人蹙起眉，劲瘦的腰背弓起来。

“小芜，你碰到我的伤口了。”陆听鹤下颌绷紧，但语气依然温柔。

司芜的脸色并不好，在昏暗的房间里，还有这奇怪的姿势，都让这份温柔变得格外诡异。

他像是只竖起刺的猫：“就该疼死你。”

“按你说的做。”陆听鹤低声道。

司芜还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下一秒，他就被陆听鹤拉进怀里，以侧身抱着的姿势倒在了床上，和兄长亲密无间地躺在一张床上。

一双手穿过他的手臂环保住他，和他后背紧贴，一时间，司芜觉得自己像个被陆听鹤抱在怀里的娃娃。

这算什么？

司芜漂亮的脸蛋都扭曲了，发丝凌乱地喊：“你放开我，陆听鹤。”

但抱着他的男人不但没有松手，反而还把下巴搁在了他肩膀上，陆听鹤的声音低低的：“今晚和我睡，小芜没有给我留蛋糕，这是补偿给我的。”

“是你自己来晚了。”

可陆听鹤没有回应这一句，司芜不相信他会这么快睡着，他试着挣扎了一下，但陆听鹤比他力气大得多，他只好在心里默念了几次额外生命值额外生命值。

在哪里睡其实对司芜来说没差，他暗暗想，陆听鹤最好会压到伤口，这就是强迫他的后果。

想着想着，司芜慢慢闭上眼睛，准备入睡。

陆听鹤睁开眼，他听到了少年绵长平和的呼吸声，从这个角度看，能看到司芜柔软的下颌线，闭眼的睡颜宁静而美好。

看着看着，陆听鹤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和痛意。

是，是他来晚了。

所以你愿意给我抓紧你的机会吗？

第二天，司芜起床的时候，陆听鹤已经不在床上，他准备下楼吃个早餐，再看看手机上有没有邵凌风他们的消息。

一场戏之后总要有反馈才对啊。

打开手机后，果然和预料中的一样，消息全满了，排在最上面的就是邵凌风的对话框。

意料之外的，邵凌风并没有发很多，一开始他问他是不是同时在跟两个人谈恋爱，然后问他能不能找个时间谈谈，给他发表情包，几个委屈巴巴的小狗排成一列。

最后一句是：是不是比起我，你更喜欢靳墨？

真神奇，他还以为按照邵凌风的脾气，发现他的背叛后会直接发火，然后来找他，却没想到邵凌风对他还是这么小心翼翼。

司芜又点开论坛，娄危也给他发了消息，只不过很奇怪，他说：【小心你那个兄长】

司芜回了个问号。

对面很快回复：【他喜欢你】

司芜：【……神经病】

陆听鹤对他吗……只是纯粹的掌控欲罢了。

至于靳墨，司芜往下翻了翻，因为给他发消息的人太多，靳墨的对话框已经沉底，一条消息也没给他发。

司芜想了想，按照靳墨那个性格也算是意料之中。

系统Z忽然上线说：“目前剧情进度95%，最后一个剧情任务，窃取走陆听鹤最近重要项目的电脑文件。”

做完这个任务，差不多就到结局了。

司芜早已经想好要让靳墨帮他做这个任务，只不过，不知道经历昨晚的事情后靳墨还会不会对他那么死心塌地。

“小少爷，您要出门吗？”管家不着痕迹地拦在司芜的身前。

司芜抬起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别墅大门，他敏锐地感觉到管家话里有话，于是问：“问这个什么意思，我不能出去吗？”

管家毕恭毕敬：“是大少爷吩咐的，他说您这段时间可能不能出门了。”

“小少爷，大少爷也是为您考虑，他怕跟您分手的那个男生会冲动来报复，所以才暂时吩咐我们不许您出去，还请您暂时忍耐一下。”

司芜气笑了，眼尾一横：“这不就是把我关起来吗？明明我才是陆家的真少爷，现在却连门也不能出？”

管家试图安抚司芜：“小少爷，也不能这么说，大少爷是真的为您着想的，要是他对您不好，也不会去为您挨打了？”

“为我挨打？”

司芜瞬间想到了陆听鹤背上的道道鞭痕，他又一次冒出“陆听鹤是个外表冷静的疯子”这种想法。

在他看来，这很蠢。

陆听鹤一言不发去替他挨打，回来又什么都不说，还被他骂了一顿，完全是得不偿失。

这种事情其实从前发生过，上一个时空，他觉得没意思想换个时空完来着，可要走的时候，看见大师兄在受鞭刑，罪名是放走了叛逃的他。

司芜其实该走的，但看见这人被抽到吐血时，还是留下了。

他要去狠狠骂他，怎么能蠢成这样，就因为他们一起睡过觉，吃过饭，他对他笑了那么几次，就愿意为他承受这种代价，为什么，太蠢了。

也正是因为那段时间的停留，他被系统Z抓住了。

但司芜还记得最后那人对他说的话，因为喜欢。

他不理解。

只是虚幻的感情就能支持一个人受本不该承受的苦吗？

司芜收起了表情，别过头：“他根本不是陆家的血脉，谁要他替我挨打了。”

他不准备跟管家继续说什么，一直到陆听鹤下班回来，听到动静的第一时间，司芜跑去了陆听鹤的书房。

上一次他只是站在书房门口，这次走进来才闻到里面散不去的药味，他冷声质问：“你凭什么关我？”

陆听鹤说：“我在保护你。”

他朝他伸手，想把他拉过来，但司芜躲开了。

陆听鹤也不生气，而是温柔又不容拒绝地拉住司芜另一边手腕，把他拉到身前，膝盖夹住司芜的腿，困住他的路。

“有看到客厅桌上放着的东西吗？是给你整理的国外大学清单以及介绍，挑你喜欢的我来安排。”

司芜冷笑一声：“我不上大学了，反正你也不让我出门。”

“我不会一直关着你的，小芜。”陆听鹤声音平静，“这是为你好。”

司芜垂眸看着陆听鹤的眼睛：“陆听鹤，如果你真的想讨好我，就应该把你对我做的好事告诉我，而不是总给我留下坏印象。”

“如果你把我当弟弟只是想满足你的掌控欲，就不要做替我挨打这种事。”

陆听鹤的表情微微变化，说不上是苦涩还是别的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吃过够多苦了，陆家的老人从未在乎过你，你也不应该受他们的打。”

他的眼神逐渐认真起来：“有我在，你以后不会再吃任何苦，也不会受任何人的打，如果说我真的想满足什么，就是这个。”

这一次，陆听鹤没有说以哥哥的身份。

“好，那你不许关着我，让我出去。”司芜提要求。

陆听鹤：“只有这个不行。”

司芜轻哼一声：“你不是我哥哥吗，不是什么都答应吗，嗯？”

微微上扬的尾音轻而软，他眼尾也跟着上挑，却垂眸盯着陆听鹤的脸，一只手推着他肩膀。

或许司芜没有意识到，但陆听鹤却感知到这个姿势的暧昧，这一刻他却感觉到一丝痛苦。

“哥哥”两个字，像是一把无形的戒尺，给他上药的人却希望他疼。

司芜见他不说话，手继续动，从陆听鹤的肩膀，到脖子，白皙的手指突然掐住他的脖子，缓慢向下，他感觉到喉结在他手心滚了一圈。

下一秒，手腕被陆听鹤握住拉开，因为力度过大，司芜轻微皱起眉，准备和陆听鹤大吵一架。

但陆听鹤比他更快起身，走到了他身后，缓缓松开了他的手：“我有事忙，这件事不能商量。”

他的脸色似乎变得很奇怪，眼神也不与他对视。

说完，陆听鹤离开了书房。

司芜低头看了看手心。

莫名其妙。

他盯着手心许久，最后抬起头，淡淡看着没有关紧的书房门，脑海中浮现出娄危那一条信息。

果然是在胡言乱语。

陆听鹤看起来还是很讨厌他。

-

但陆听鹤的反常也只有那一晚，隔日司芜吃完早餐，在花房里无所事事地浇花时，又一次碰到了陆听鹤。

今天陆听鹤换了件奶油白的衬衫，咖色西装休闲裤，走到他身边时脸上还带着温柔的笑，问他喜不喜欢这一季的花，是请花艺师特意种植的。

司芜瞥他一眼：“你今天为什么不去工作，公司倒闭了吗？”

陆听鹤像是没有看到司芜幸灾乐祸的表情：“今天是休息日，我也需要休息。”

“这盆花不是这样浇的，要顺着叶片。”

平静而缓和的声音从耳后响起，一只手从背后握住了他拿喷壶的手，司芜感觉到自己像是被半抱在怀里。

水从喷壶里洒出来，滴落到翠绿的叶片，又从叶尖滑下来，阳光从花房的玻璃透进来，照射在眼前的绿叶繁花上。

司芜没有回头，淡声问他：“你还要关我多久？”

陆听鹤握着司芜的手：“小芜中午想吃什么？”

“陆听鹤，别在这里答非所问。”

“我已经说过了小芜，这个问题没有商量的余地，不会很久的。”陆听鹤换了一个别的话题，“大学的宣传册看了吗，喜欢哪所？”

等到那些男生都死心了就好，他会直接在四月把司芜送出国。

或许，和司芜拉开距离也是他该做的事情。

“随便一所，还有，你离我远一点。”司芜忽然转身，用喷壶把水洒在陆听鹤身上，想看他生气。

但陆听鹤只是甩了甩手上沾的水，无奈地摇摇头：“这算是你在跟我玩耍吗？”

不算！

司芜丢下喷壶，转身走了。

花房的接触后，司芜本以为和陆听鹤的互动会恢复到之前那样，但是并没有。

这些日子，陆听鹤几乎没怎么去公司，不是陪着他挑大学，就是干什么都要和他坐在一起，司芜想和他吵一架也没有理由，陆听鹤永远会游刃有余地包容他，让他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

他严重怀疑陆听鹤那天是被打到脑袋了。

这么过了一周后，某一天夜晚，司芜在别墅里快转一圈也没找到陆听鹤，他问管家：“陆听鹤呢？”

管家正在摆放晚餐，对他毕恭毕敬道：“回小少爷，大少爷还在公司，说是项目要紧，今晚应该不会回来了。”

不会回来，那可真是太好了。

司芜唇角上扬，连晚餐时都心情很好地多吃了点，因为这真是一个太好的时机。

他要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