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结束当天，也是放假的日子。
因为题目没有想象中的困难，考完后司芜的心情还算不错，他刚刚出考场，排在最末尾考场的邵凌风已经等在教室门口。
司芜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开口：“凌哥，你不会是交了白卷才出来的这么快吧？”
这段补习时间邵凌风一直也有参与，从一开始只顾着针对靳墨，到后面也跟着他一起听讲题，司芜不相信邵凌风什么都没学到。
“当然不是！”邵凌风生怕司芜以为他不聪明，立刻道，“我这次写满了的，想快点见你，所以提前了五分钟交卷。”
刚好路过的一般人士夏妄听了个正着，凑过来说：“对啊对啊！我为凌哥作证，我就坐在他后面，眼睁睁看着他从第一题写到最后一题，每道题都经过认真思考的。”
他已经知道邵凌风告白成功的事，作为老大的头号小弟，现在当然要有在司芜面前时刻维护老大形象的觉悟。
“你看，我都说了吧。”邵凌风稍微有些骄傲地抬起下巴，“毕竟你教了我那么多题，我当然要好好写。”
“所以，你是不是该奖励我？”
他试探着问。
司芜：“奖励什么？”
邵凌风挺起胸膛：“去约会啊，我们说好的，寒假的时候出去约会。”
他垂眸看着司芜，狗狗眼耷拉下来：“你不会忘了吧？”
司芜微微一笑，柔声道：“当然没有。只不过马上是我的生日了，凌哥要先来我的生日宴会吗，就在三天后。”
刚好他多叫点陆听鹤不想看见的人，给他添点堵。
而且剧情进度到这个地步，也该有新的突破了，司芜已经准备把邵凌风，靳墨和娄危都请过来，到时候不管是他们其中谁做了什么，剧情都会有个大幅度进展。
因为导致他们关系越来越差的就是他这个反派，他们一定会联想到他身上，然后把那些对他微波的喜欢转化为更深的厌恶。
这个时候差不多就会进入报复他的阶段了。
“我当然要来！”邵凌风握住他的手，“而且还会给你准备最好的礼物。”
直到邵凌风走的时候，司芜都觉得他还沉浸在要去他生日的喜悦中，他一时觉得好笑，转头看到窗玻璃时，才发现自己眼中有一点困惑。
司芜垂眸，他的确有些困惑，因为这明明不是邵凌风的生日，他也不会给邵凌风任何好处，反而对方还要给他送礼物。
所以为什么一个人会因为一个和他毫不相关的生日那么开心？
他可是反派。
系统Z冷不丁开口：“因为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
司芜扬起眼尾，往走廊外出去：“你是在时刻偷窥我的思想吗？”
系统Z：“我没有这样的权限。”
“是你的表情在告诉我，你不理解。”
或许是司芜的错觉，系统的电子男声听起来有人性的温柔。
“我的确不理解，但我早晚会理解的，因为没有我理解不了的事情。”
说这句话时，司芜的眼尾微微挑起，抬着下巴，像只骄傲又漂亮的猫，冬日夕阳的光照亮他白皙的侧脸，美得那么不像话。
今天放学早，司芜没有让赵缄或者家里的司机来接，他瞥了眼学校大门内的广场，转身往左侧走去。
虽然温度降了，但他喜欢冬天时冷冷的空气，吸进肺腑时头脑也会变得清醒。
司芜慢慢地往前走，走过了两个红绿灯路口，周围的人逐渐稀少了些，在走过第三个小路口后他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
“你很喜欢跟踪人吗？”
司芜忽然转过身，靳墨没来得及躲，或者说，他根本没想过要躲，就那么站在那里，黑色碎发下同样漆黑的眼眸深深盯着他。
没错，盯。
每次靳墨看他的时候，司芜都觉得他都不像是在看，而像是在盯，仿佛不盯着他他就会跟别人跑了一样。
靳墨没什么想反驳或隐藏的，他的确在跟踪司芜，就算现在被发现了，他心里想的还是司芜真的很聪明，能发现他在跟踪。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跟着你的。”
他的表情像是在说“反正都被发现了我还会继续跟踪你的”，司芜一时有些怔住，他之前怎么没发现靳墨这么执拗。
“算了，你家在哪？”司芜忽然说。
他们中间隔了一条小小的路口，让靳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什么。
司芜：“我不想回家，我们去你家吧。”
他挑起眼尾，“不欢迎我吗？”
……
十分钟后，司芜站在了靳墨家门口，两人打车来的，钱是靳墨付的。
司芜假装没有看到靳墨输错两次大门密码，他缓缓走进去，看了眼摆放整齐的鞋柜：“有我的拖鞋吗？”
靳墨蹲下来拆出一双新的，不是一次性的，他没有立刻站起身，维持着蹲着的姿势，把拖鞋推到司芜脚边，仰头平静地看他。
像是要等他穿上才起来。
还真是很有服务意识，司芜第二次这么感慨。
穿上后，有那么一瞬间，司芜也怀疑了一下为什么拖鞋是新的，还是刚好合适的尺码，但很快他就不在乎这些，转而参观起房间。
两室一厅的格局，比起来陆家的别墅可以说小的可怜，但异常的整齐。
客厅里并排放着两台电脑，地上链接了很多线，旁边是能容纳两三个人的沙发，对面是游戏机和电视。
司芜看着客厅的布局，心想，理工宅男的作风。
“另一台电脑是我的合作伙伴的，这里是客厅，也是我们暂时的工作室。”靳墨冷淡的嗓音响起。
他突然又说：“合作伙伴是一个退学的男大学生，我们的业务是编程相关。”
本不该解释这么多的，但他就是怕司芜会误会，他也知道司芜对他的生活没有兴趣，但他下意识还是想告诉他。
“你是工作室的老板吗？”司芜走近他，其实他已经知道后续剧情里靳墨会变得很厉害，他就是想逗逗他而已。
靳墨神情依然淡淡的：“我们两个都是。”
司芜漫不经心地参观着客厅之外的地方：“那你们两个谁比较厉害？他会做那天你做的特效吗？”
“他不会，只有我会。”靳墨面不改色。
事实当然不是这样，但他并不想让司芜知道。
司芜看了一圈，也没看到房间内有第二个人的身影，他问：“他人呢？该不会你觉得我见不得人，不想让人家见我吧？”
“这两天他放假，不会过来。”靳墨停顿了一下，侧面对着司芜，手上在开冰箱门，“你很想见他吗？”
对陌生人都这么好奇，为什么不能好奇一下他？
靳墨控制不住地有些心态失衡。
司芜走到冰箱旁边，偏过头，在靳墨的手里选了一罐橙汁，他蹙起细眉：“我为什么特地来你家见一个陌生人？”
“那你为什么来我家？”靳墨紧跟着问。
没说出但想说的后半句话是：那你是不是想见我。
尽管知道司芜不会给他想要的答案，还会反过来讥笑他，像看傻子一样对他摇摇头，但他还是期待了。
司芜好似没听到一样，轻巧地往后一倒，靠在冰箱柜门上，纤细的手指拉开拉环，艳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好笑，姣好的唇角扬起，但还没等他说什么，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是陆听鹤打来的。
“小芜，你在哪？我在你学校门口。”
这个时候距离放学时间已经过了两小时，陆听鹤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静。
司芜慢悠悠喝了口橙汁，因为微酸的口感，秀美精致的脸庞微皱了一瞬，他埋怨地看了眼靳墨。
虽然这跟靳墨没关系，但他就怪了又怎么样。
喝完一口后，他才缓慢开口：“哦我忘记告诉你我去同学家里了。”
“是同学，还是男朋友？”陆听鹤切入点锐利，和他想的一样，司芜半天都没接话，他只能听到轻微的，小动物一样的呼吸声。
“是谁，邵家的，还是娄家的，还是我不知道的其他人。”
知不知道他们的名字都无所谓，在陆听鹤看来，司芜的前路会是无比光明的，这些形形色色的，抱有不知道什么念头的男生，都不过是他人生路上的某某。
没必要记住。
如果是司芜自己在这里，他会先发制人埋怨陆听鹤，但现在还有另一个人在，他瞥了眼靳墨，垂下眼眸，秀丽的侧脸看起来很是脆弱，看起来就想让人发出“他看起来要碎了”之类的言论。
司芜细声细气地问：“你要骂我吗？你听起来很生气。”
听到司芜这么问，陆听鹤一时反思起自己这段时间给的关爱是不是还不够，他低声道：“我不会骂你，永远不会，我答应过你。”
下一秒，他的声音沉下去：“但是小芜，我不应该生气吗？”
“你答应过我什么？”
那晚在卧室门前，还有“检查”。
司芜没有说话，只是靠着冰箱保持着拿橙汁的姿势，纤长的睫毛垂下来，唇瓣微微抿起来，落在靳墨眼中，就好像要哭了却还在假装坚强。
“我去接你。”
司芜这才开口：“我不会跟你回去，就算我是跟我男朋友在一起又如何？我已经成年了，我可以谈男朋友，也可以跟他回家待一个晚上。”
“我不会告诉你我在哪的，你最好不要用什么别的手段定位我的位置，否则我恨你一辈子。”
陆听鹤有些无可奈何，他深知自己拿司芜没办法，也只好答应：“好，我知道了小芜。”
司芜觉得真是神奇。
原来情感正常的人类是这样的吗？他只是说了一句无足轻重的话，却可以控制住陆听鹤，原来人都会心甘情愿被感情绑架吗？就因为一个轻飘飘的，不知真假的“恨”字。
那么他呢，会不会有一天他也变成这样？
司芜无法想象有那么一天出现，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就像在问他，“人可以只靠二氧化碳为生吗？”，可现实不是话剧，感情对他来说既不是氧气，也不是空气中其他东西。
总之不必要。
至少到目前为止，虽然有些人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把他们的心给他，但他从没有送出过自己的心。
陆听鹤：“我什么时候可以去接你？”
“第二天早上？”
司芜：“可以。”
挂断电话后，司芜才抬眸看向一直沉默的靳墨，男生似乎在出神，黑色刘海下如出一辙漆黑的眼眸沉郁，像黑色的海，无意间碰到他的视线时，躲闪了下才又跟他对视。
“在看我笑话？”
司芜扬起眼尾，像是竖起毛的猫咪，骄矜而危险，随时会朝人亮爪子。
靳墨：“我不是故意听的，抱歉，你饿了吗？我去做晚餐。”
他转身走进厨房，眼神闪过幽暗的光。
靳墨刚刚的确在出神，他在想司芜的话，他现在在家里的处境还是那么不好吗？
定位……司芜的继兄还会做这种事，难怪司芜会表现的那么叛逆。
想起那晚在KTV，那个穿西装的男人看司芜的眼神，抱他的动作，以及最后警告他的话，靳墨心里不由得滋生了些阴暗的猜测。
和对待娄危的事情一样，他既想司芜知道对方有多坏，可也不想。
司芜太柔弱了，和他不一样。
他可以不回靳家，但司芜不能离开陆家，如果他真的对司芜说了类似“你离开陆家让我照顾你”这种话，大概还会被狠狠嘲笑，然后结束游戏。
还是他给不了司芜太多安全感。
靳墨蹙起眉，握刀的手背突起条条青筋，他又想到司芜刚刚在电话中说的“和男朋友在一起”，手上的力度逐渐放松下来。
他多希望那句话是真的。
他会把这句话变成真的。
晚餐过后，司芜从靳墨手里接过新的浴巾和睡衣，都是浅灰色的，也是新的，和那双拖鞋一样，标签都是刚刚拆的。
仿佛早已经准备给他。
因为刚刚那顿还算美味的晚餐，司芜决定不为难靳墨，而是轻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你的卧室在哪？”
靳墨抬起眸。
司芜对他这时的温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