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哥。”
【这小女孩哪来的】
【好像是突然出现的】
见傅南雪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小女孩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一双粉红色的杏眼微微眯起,脸上笑出了一对小酒窝。
“漂亮哥哥。”小女孩亲昵地凑上来:“我们长得好像诶。”
傅南雪蹲下身,平视着眼前的女孩:“是有点像。”
小女孩咯咯地笑起来。
“你叫什么?”傅南雪歪着头看着小女孩。
小女孩语气欢快:“我是小怪物。哥哥呢?”
“我是大怪物。”傅南雪揉了揉小女孩柔软的头发,“有名字吗?”
小女孩认真想了想:“他们都喜欢叫我们小怪物,不过我喜欢桂花,家里有一棵桂花树,每年入秋的时候可香啦,所以我叫阿桂哦。”
“阿桂,很香。”傅南雪看得出,阿桂很喜欢她的名字。
阿桂咯咯咯笑得更欢了。
笑着笑着,阿桂的笑声逐渐变了形,不复一开始的天真可爱,而是莫名地多了一丝阴冷,声音也变得刺耳起来。
傅南雪微微皱了下眉头。
“小哥哥。”阿桂嘴上笑着,浅粉红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傅南雪,眼中满是怨毒。
“我好疼啊,阿桂好疼,好疼……”
阿桂的眼角流出一行血泪,雪白的皮肤上浮现出大片大片的青紫,紧接着是一道一道的伤口。
“阿桂不好看了,爹娘要认不出阿桂了……”
伤口处的血肉快速的腐烂,摇摇欲坠地黏在白色的骨架上。
阿桂把破破烂烂的手伸向傅南雪:“他们拿走了我的血,我的肉,把我拆成一块一块的,哥哥,我好疼啊……”说着,她的腹部渗出大片大片的鲜血。阿桂盯着傅南雪,收回手,放在胸前,猛地把前面的衣服撕开了一大道口子。
肠子胆胃什么的流了一地。
傅南雪:……
这可就不太礼貌了。
周六限定款怕鬼的傅南雪表示,他不是很喜欢这种欢迎方式,甚至有点讨厌。
感受到傅南雪僵住的身体,阿桂更起劲了。
“漂亮哥哥,我的肠子掉了……”阿桂脸上的笑容加深,“你帮帮我好不好呀?好不好呀?”
“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好不好嘛……”阿桂的声音越来越尖,嘴角裂开,手上的肉伴着血哗啦啦的往下掉,掉得只剩一双骨架子。她抓着傅南雪的右手臂,尖锐的手指戳在傅南雪的皮肤上。
傅南雪皱着眉看着白骨刺入血肉,不同于阿桂发黑的血液,他的血倒是呈现一种鲜艳的色彩。
阿桂眼睛一亮:“好香……”
她咽了咽口水,身体前倾着靠了过来,张大嘴巴打算咬一口食物,却被食物用手按住了头,推开距离。
“我不喜欢被人当食物。”浅红色和粉红色的眼睛对视着,“还有,不要一见面就把身上的血啊肉的都弄掉,弄丢了怎么办。”他说着,诡异地停顿了一下,目光略显飘忽地看着阿桂模糊的腹部,语重心长地教育道,“而且万一掉了个胃啊心脏什么的,用别人的?对方正好有问题怎么办。还有,也不是什么人的器官都能拿来用的,得血型一样才行,如果不同的话是会引起排异反应的知道吗?基本的几种血型知道吗?自己什么血型有没有测过?什么都不知道就敢乱用别人的东西,也不嫌弃……”
可怜阿桂活了七八岁,万万没想到死了十多年后还要感受知识的洗礼,一时间整只鬼都静止了,大半的肠子卷在地上,小半截肠子还在肚子里,一时间流出来也不是,塞回去也不是。
傅南雪静静的看着她。
对视良久,阿桂蹲下把自己掉出来的肠子连同其他器官团吧团吧塞了回去,抬起头冲着傅南雪甜甜一笑。再一晃眼,她又变回了傅南雪一开始看见她的样子。
如果傅南雪没有看见手上的伤口和那一地发黑的血污碎肉的话。
“小哥哥。”阿桂凑上来拉着傅南雪的手晃啊晃,“你好有趣啊。”
“你的手怎么这么冷啊,抓着都不舒服了。”
傅南雪:……
你猜为什么这么冷?
“漂亮哥哥好香,身上的味道好好闻。”阿桂扑进傅南雪的怀里,感受到傅南雪的身体又僵了僵,她张开嘴,又是一阵咯咯的笑声。
“好舒服,好亲切。”阿桂此刻像只乖巧的宠物,缩在傅南雪的怀里,用脸蹭着傅南雪的手臂,“就像……妈妈的感觉。”
傅南雪:……冷静冷静,小孩子而已,不要计较不要计较不要计较……
阿桂仰起脸一脸认真地问:“我可以叫你妈妈吗?”
不计较个屁。
傅南雪冷漠而简短的回复:“滚。”
阿桂又咯咯笑起来。
“可是阿桂的妈妈不要阿桂了,阿桂不可以自己找个妈妈吗?”阿桂笑着笑着,突然满脸的失落,一双杏眼可怜巴巴地看着傅南雪,嘴巴微微嘟起,长长的白色睫毛一闪一闪的。
可傅南雪刚刚才见过阿桂浑身血肉内脏掉了一地的画面,此刻看到这张清秀可爱的脸,默默把扒在自己身上的小女孩拽了下来。阿桂被猛地一拉,手下意识在傅南雪手臂上用力一抓,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恰好就抓在那几道抓痕上。
血液从撕裂的伤口内一下子涌出,瞬间染红半边袖子。
傅南雪看着自己的手臂,默默把所有脾气咽回去了。
就是说,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可能打不过这个小姑娘……
“嘻嘻,哥哥来阿桂家玩嘛,阿桂家里还有好多好朋友,他们肯定也会喜欢新朋友的。”阿桂拽着傅南雪的胳膊往墓园的方向走,不过这回倒是避开了傅南雪手上的伤。
傅南雪右手被抓在阿桂的手中,阿桂一蹦一跳地走在前面,走到一半,阿桂突然回头看着傅南雪。
“漂亮哥哥,你不要搞小动作嘛,你再这样阿桂可是要生气了。”阿桂气鼓鼓地瞪了傅南雪一眼。傅南雪默默熄了火,把背在身后的左手拿到了前面,故作无辜地摊了摊手。
“阿桂,你怎么这么慢啊。”
傅南雪看着向他们跑过来的男孩。这小男孩看起来和阿桂年岁相近,估计比阿桂还要小一些。相比阿桂明显的白化,他的外表可就正常多了,起码手脚健全,毛发正常,皮肤除了比一般人要苍白一些,其他倒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阿榆,你过来嘛,我遇到了一个小哥哥,和我一样白诶,而且他长得可好看了。”阿桂一看到男孩,兴奋地摆了摆手,对着男孩的方向呼喊。
听到阿桂喊他,那男孩犹豫了一下才朝着他们走来。待到对方走近了,傅南雪才发现,这被称作阿榆的男孩有虽然有一双很大的眼睛,但眼球上却附了一层白翳,即使是走到两人身前了,对方的眼神也是飘忽的,无法聚焦。
“这是阿榆。”阿桂热情地向她的新朋友介绍道:“阿榆的眼睛不太好,不过他很聪明的,每天靠着偷听先生讲课,现在都已经会写字啦。”
傅南雪礼貌地伸出手,由于右手被阿桂紧紧抓着,所以他伸的是左手。
“你好,阿榆。嗯,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周六,也可以按照你们的习惯,叫我阿雪。”
阿榆犹豫了一下,伸手摸索着回握住了傅南雪的手:“我是阿榆,你是我们的新朋友吗?”
“也许。”傅南雪打完招呼了就想把手收回来,却发现阿榆丝毫没有松手的打算,就这样抓着傅南雪的左手顺势站在了傅南雪的左边:“那阿雪哥哥来家里玩嘛,家里还有好多朋友。”
傅南雪:……大意了。
现在要跑也跑不了了,更何况傅南雪本就打算进墓园看一看情况,于是顺势被两个小鬼拉了进去。
跨过墓园大门的一瞬间,傅南雪只觉得一股冷气从脚底往上窜,冻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四肢都莫名变得沉重了不少。两个小孩还无知无觉地拉着傅南雪往前走,穿过一排排墓碑。傅南雪只觉得越往里走温度越低,冷得整个人都开始打哆嗦。
好在他们终于到了目的地,两个孩子把手放开了。
明明路上差点冻死人,这里反而有些回温。傅南雪舒了一口气,搓了搓手臂,观察四周。
也不知道阿桂和阿榆是怎么拐的,周围只能看到大片高低错落的墓碑,不过据推测,这里大概是墓园的中心。此处的黑气比外面看到的还要浓郁,只是虽然遮住了光,地上却放了一盏小小的煤油灯。煤油灯发出来的光线虽然微弱,却散发着不容忽视的温暖。围着煤油灯,坐着一圈人,气氛十分和谐,就好像开了个茶话会。
傅南雪看着坐着的一圈人,还意外的看到了一个熟人。看着中间盘腿坐着的那个人,傅南雪不禁嘴角一抽。
“小哥哥坐这里。”阿桂在人圈中巴拉开一道口子,挥手招呼傅南雪。看着周围一圈鬼气森森的小孩,傅南雪走过去的脚步顿了一下。
“来我这里吧,我这刚好还有点空位。”坐在正中央的神子拍了拍旁边,语气自然,眼神落到傅南雪染红的袖子上时,一瞬间变了,但再一看又好像没什么变化。
傅南雪看着两个位子,果断脚尖一转往神子的方向走去。
阿桂泄气地撇了撇嘴。
看着傅南雪朝自己走过来,神子盯着周围一圈小鬼的注视心情颇好地吹了个口哨。
等傅南雪坐下了,阿桂顺着这个圈开始一个一个介绍她的朋友。
“这个是阿柳,他家有一棵很大的柳树,可惜去年阿柳家里人嫌弃树太大了挡道,把树砍了……这是阿桃,我们都叫她桃桃,因为她喜欢吃桃子……这是阿杨,我们村里长得最高的就是杨树……”
被阿桂点到名字的几个依次抬头,有的热情地冲傅南雪问好,有的只是看了一眼就低下头,没有搭话的打算。
傅南雪倒是一一礼貌地打了招呼,直到最后一个——
傅南雪扭着头和神子对视。
“这个就是我们最后一位朋友啦,我们都叫他大哥哥,所以你就是小哥哥啦。大哥哥人很好的,虽然我觉得还是小哥哥好看。”
神子摆了摆手:“……你好?”
傅南雪:“……”
神子杵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歪着头蹦出来一句:“小哥哥?”
傅南雪:“……”
阿桂又开始咯咯咯了。
“你不应该礼尚往来,回应我一下吗?”神子认真问道。
傅南雪一脸复杂:……回应什么?大哥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