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温度很低，傅南雪摸了摸婴儿的身体，还有些温热。
他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刚死没多久。”甚至可能是活着被解剖的。
后半句没说，但卫柯听出来了。
卫柯都忍不住爆了粗口：“真他妈的不是人。”
傅南雪没说话，他看着桌上小小的尸体，伸手在孩子的眼睛上抹了一把，但怎么也合不上。他仔细一看，婴儿的眼珠从眼眶中突出，瞳孔已经消散，空白的眼仁直勾勾对着上方，狰狞的五官间隐隐有一股黑气。
好浓郁的恶意啊。
傅南雪看着婴儿眉间的黑气。
“啧，好强的怨。”卫柯也注意到了这一股黑气，“可惜了，刚诞生，还是弱了点，不过要是养一段时间，估计都不用我们动手，他自己就能报仇了。”
傅南雪忍不住看了眼卫柯。
卫柯被傅南雪这一眼看的有些发毛：“大佬，怎么了？”
“没什么。”傅南雪收回来目光：“这些黑气是什么，很常见吗？”
“常见？那肯定不啊，怨一般都是鬼怪身上才有的吧。”卫柯抬了抬自己的鸭舌帽：“美人，你不会是不知道怨是什么吧。”
傅南雪把手指从婴儿的眉间移开：“我应该知道？”
“应该都知道吧，这不是基础设定吗。”卫柯不解地嘟囔着，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就是跟人死了想复仇化成厉鬼索命差不多，像这种死于非命，心有不甘的，基本上都会心生怨恨，自然而然地发散怨气。不过大多数怨气我们都看不到，只有一些有些死的特别惨，或是恨意浓郁一点的，或者由于一些特殊原因怨气比较浓郁的，怨气就会实质化，从最开始可以被我们看见的怨逐步凝结，最后变成厉鬼。”
傅南雪点了一下头表示理解。他看向周围，果不其然，大多数尸体上都隐隐罩了一层黑气，只不过有的淡，有的则浓郁地如这个婴儿眉间的怨一般，已经实质化了。
”不过好像有些恶意特别足的活物身上也会有，特别是人，恶意一足就把自己忘了，然后就变成了丑的要死的怪物。我之前就在一个C级本里遇到过，啧啧，比鬼难对付不说，还丑得要死，我当时差点没吐出来。不过这些冒黑气的玩意儿身上的黑气越浓就越强，没准这怨念还能增强实力？“卫柯开着玩笑。
“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傅南雪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卫柯诧异地看着傅南雪，皱着眉回复着：“肯定不是吧，谁愿意好端端的变成不人不鬼的玩意儿啊。就算是变成鬼能报仇也不是好事啊，一不小心就连自己是谁都忘了。要我说，死都死了，早点投胎去不好吗，至于仇什么的，谁爱报谁报，折腾自己干什么。”
“”已经生怨的人或鬼，只能杀死吗？“
”应该吧，理论上只要怨念消散了就可以了，不过恶意怨念这种东西哪有这么容易消散，还不如直接杀死。“卫柯摊了摊手，半是玩笑半是建议地说：“美人是在想怎么解决这些尸体吗，我建议啊，干脆把这些带怨的尸体带到外面去，冤有头债有主，没准他们自己造下的孽会自己报仇呢。”
傅南雪觉得有些不对劲。根据试验记录来看，这项试验少说也得进行了有数十年了，数十年惨死的怨魂所累积的怨气，还不够摧毁这个实验室吗？
“美人？大佬？美人大佬？”卫柯见傅南雪没有反应，眼珠子一转，凑到傅南雪的耳边准备偷袭，还没靠近就被傅南雪躲开了。
“没什么。”傅南雪偏头避开了突然靠近的人，扭头走向了另一头的记录台。卫柯讪笑着跟了上去。
两人配合着以最快的速度搜索着有用信息。作为屠宰场，二号实验室透露的信息实在是少的可怜，反倒是被他们找出来不少折磨实验品的器具。这堆器具被翻出来的时候，傅南雪和卫柯都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清晰的厌恶。
还剩一个房间和那个所谓的中心实验室。搜查前几个实验室已花费了很多时间，傅南雪估计了估摸，现在的时间点大概是晚上十点。
“走吧，时间不多了。”傅南雪放下手中的试验资料，向大门的方向走去。
卫柯不明所以地跟上来，也扔下手中看到一半的试验记录：“什么意思？我觉得时间挺充裕的啊。”
因为快到十二点了。
傅南雪心想。
他摇了一下头：“没什么，动作快一点，不然等那位蠢组长发现卡被偷了，那可就麻烦了。”
“嘿嘿，发现就发现了呗，我刚好有点无聊，正好看看这个所谓的组长算什么东西。”卫柯扭着头嬉笑着，拉开大门垮了出去。
傅南雪“嗯”了一声，紧随着出了门，一只脚刚踏出门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了一下。
“美人，你怎么了？”
傅南雪扭头回到解剖桌旁，从身上翻出一块手帕，轻轻地盖在婴儿的身上，让他的脏器不至于继续直接暴露在空气中。
“晚安，做个好梦。”傅南雪轻声说着。
随着二号大门的关闭，无人看见，在满地鲜血和充斥着无数尸体的房间内，盖着白色手帕的婴儿脸上的黑气一点一点消失了，表情慢慢回归平静。他的双眼静静合拢，就好像真的睡着了一样。
“美人，没想到你这么心软，居然还会给人家小娃娃盖被子诶。之前那个谁，那个谁，何什么的，她的眼睛好像也是你合上的欸。”
卫柯其实觉得这一幕很奇怪。在他眼中，傅南雪突然回去用手帕盖在了小婴儿的身上，还低声说了句什么。与之相对的，傅南雪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眼神也是微冷的，和他手上做的事那叫一点儿都不搭。
可若是真的心冷，为什么要回去盖那么一条手帕，又为什么要为死去的女玩家阖眼。
卫柯有些搞不懂傅南雪这个人，也起了更大的兴趣。
“心软？”傅南雪瞥了卫柯一眼，发出一声冷笑。
卫柯觉得自己被嘲讽了，心里不服气，又被更强烈的好奇心压了下去：“对啊，美人不是心软吗？那是什么，总不能是美人你觉得好玩吧。”
傅南雪：“不行？”
”真是好玩啊，美人你怎么会对给死人阖眼感兴趣，我才不信嘞。“卫柯当然不信。
傅南雪淡淡的丢下一句：“那你慢慢想呗。”
”美人别这么无情嘛。“
卫柯追着傅南雪走了两分钟，傅南雪突然开口：“不是心软。”
“嗯？美人你说什么？”卫柯一开始还没理解傅南雪在说什么，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傅南雪是在解释他刚才的问题。
“只是对生命的尊敬罢了。”傅南雪平静地说。
“啊？”
“没什么，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我们到了。”傅南雪在一号房门外停下，手里拿出了身份卡，却迟迟不开门。
卫柯在一旁问：“美人，你不开门吗？”
“卫柯，你说，这扇门后会是什么。”傅南雪反问。
“能是什么，不会又是一些尸体什么的吧，说不准比二号房间还要血腥呢。”卫柯耸了耸肩，毫不在意。
“尸体吗？”傅南雪冷笑：“不会。”
卫柯好奇：“为什么不会？”
“每个房间都代表了一个组，每个组都是各司其职的，可以看出每个组之间各有联系。三组基因提取，四组基因筛选，一直到九组的基因试验，二组是提取标本，那么一组自然是标本提供组了。”
说着，傅南雪把卡放在了感应区上。
“我猜，一号里面会有很多，很多的活人。”
大门打开，一阵嘈杂的声音迎面扑来。
一号房间很大，可以说是九个房间里最大的一个房间。大的、小的、干净的、脏乱的……数不清的玻璃牢笼摆放在房间内。有的玻璃箱里坐着一个人，有的不止一个人，而有的却是空空如也。
听到有人进来了，部分玻璃箱里的实验品转头看向了傅南雪二人，脸上露出或惊恐或愤怒的表情，更多的却毫无反应。
离门最近的玻璃箱里，坐着个大约五岁的小男孩。听到声音，他抬起头，冲着傅南雪二人傻傻的笑着。
“卧槽，真他妈是活的。”卫柯说着与他的娃娃脸格外不符的脏话，蹲下来看向最近的这个小孩子，灿烂的笑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男孩仍旧是傻傻的笑着，好像根本没听见似的。
“小朋友？小娃娃？喂！小傻子？”卫柯坚持不懈地又喊了几声，见对方仍没有反应，这才放弃。
“切，原来是个傻子。”卫柯嘀咕道。
“这里有的所有人，都有些或多或少的毛病。”傅南雪平静的视线扫过玻璃箱。
这里就像一个大型饲养场，明明是同一个物种，他们却被自己的同类像牲畜一般关在牢笼之中，沦为实验用的小白鼠。
傅南雪抿了抿嘴。
卫柯敏锐地察觉到了傅南雪突然变差的心情，但他没问。
想也知道是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