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实在忍无可忍的魏主任穿着拖鞋和睡衣，拿着手电筒和大红色喇叭就出来了，声音震天响：“再不睡觉就别睡了，出来帮忙扫地！”
世界安静了。
往里边掺和了一脚的苏谌翊缩了缩脑袋，以飞快的速度蹿上了床，安详地说：“大家，睡吗？很晚了。”
“你……”钟霖舟犹豫了一下，“你还没洗牙。”
苏谌翊再一次站在了地上，路过徐知骁和夏深寥的时候还不忘尬笑了两声：“你们——哦你们洗过了是吧？那我先去卫生间了嘿嘿嘿……”
徐知骁：“……”
“你洗过澡了，早点睡。”夏深寥不置可否，转身也开始收拾起东西。
第二天教室里难得再热闹了一次，潘凯苦大仇深地念叨着必背篇目，刘帆自己背完了还不忘到处炫耀，一把勾过人家的脖子：“正经人谁现在还背这个啊。”
“是，我不是正经人，我背不住。”潘凯面无表情，看起来像是被课文终于折磨疯了。
陈煦打了个哈欠，跟刘萱吐槽：“我昨天没忍住，又熬夜了……真是的，每次一到这种考试就忍不住想熬夜，现在感觉我可以睡个半天。”
王登叶看着潘凯面如死灰的样子，担心道：“你现在背还有用吗？真记得住吗？”
“记不住还能怎么办？”魏翔对此深有体会，“难道直接摆烂不干了吗，那到时候老师能连夜提着刀来追杀我。”
徐知骁垂着眼，一声不吭地点过笔袋里的几支水笔，确认都带上了就放松地靠在椅背上。
夏深寥扫了眼贴在门口的名单——徐知骁在一班，他因为这学期刚转来，没成绩，被安排到了八班。
董志豪看见他的动作，整个人小心翼翼地凑了上来：“夏哥，你没成绩也不好排进去，魏主任打了招呼把你往前塞了几个考场。”
最后三个考场最乱，基本上聚集了高二的混子学生，虽然考试时大部分时间都在溜号，但说不准看见考场里坐进来一个看起来一直在写、写题准确率还高的同学会做什么。
毕竟有些人随着校外人士的耳濡目染，到底把那套威胁的法子学了个十成十，万一真让夏深寥出了什么意外……董志豪说着，瞄了眼没什么神色的夏深寥。
夏深寥察觉到他在观察他，收拾东西的手也没停下，很轻快地把笔袋扔进了包里：“嗯，我知道了。”
“不过……八班那个考场好像也有几个不太长眼睛的。”董志豪说着说着，忽然皱起眉。
王登叶听见了，也靠了过来：“确实，像那个项江不就一直不甘心自己被顾胜压了一头吗？现在顾胜走了，他的位置本来应该往上窜一窜的，但是魏主任开始严打起这方面了……”
别说往上窜了，现在不被魏主任一眼揪到被拎去办公室敲打就算好了。
对这事儿比较熟悉的几人都知道，徐知骁和顾胜之间的事给魏主任敲响了警钟，但对这些不熟悉但听过一点小道消息的，就不知道怎么想了。
王登叶说着说着，拧起眉头，真心实意地担忧着他们班夏哥：“当时你还跟着顾胜他们一块进办公室了，现在他们走了但你还在……”
“要是真有几个多嘴的把矛头引向你，说不定那人会做些什么。”
如果那些人真的能把这些事从那几篇帖子和老师的动作里理得清清楚楚也行，但王登叶从来不敢高估那群人的智商。
而且……
王登叶的视线更忧虑了：“夏哥，你打不过他们，那一个两个的全都是在外边混的，不知道堵过多少人交保护费了。”
虽然夏深寥在运动项目里稍稍展露了点头角，但依然改变不了大家的认知——毕竟他们夏哥从C市来，看着就一副和打架斗殴沾不上边的样子，要是真打起来了估计就是被按着揍的份。
思及至此，就连其他人也纷纷注视着他。
“夏哥，要不然我们送你过去吧？”潘凯嘴快，第一个开口。
夏深寥没回他的话，只是若有所思地问：“跟王承带的那批人比呢？”
王登叶琢磨不清他的想法：“……应该，要弱一点？”
夏深寥直起来的身子又放松了下来，连眼皮都懒得掀：“那应该没什么问题。”
“——不是，三思啊！”王登叶瞪大了眼睛，“虽然王承那天在操场上看起来是很捞，连打个篮球都是拖后腿的那个，但他其实真没那么弱！”
潘凯也帮腔：“不要轻敌啊夏哥，他们那群人又没什么素质和底线，套麻袋绑人来打都是常有的事，要是跟他们打讨不到好处的。”
早已经洞悉了一切的徐知骁没吭声，沉默着看他们一句接一句地把夏深寥围着，忽然牵了牵嘴角，也是在这一瞬间和夏深寥的视线相撞。
徐知骁不紧不忙地冲着他眨了眨眼，夏深寥无奈地弯了弯眼睛，两个人旁若无人的互动落到陈煦眼里，她深呼吸一口气，拍了拍刘萱放在她桌上的胳膊。
刘萱抬起头：“？”
“没事儿，我激动，你写你的。”
夏深寥等他们劝累了声音终于弱了下来的时候，说：“没关系，我不会主动去招惹他们的，他们应该也惹不到我的头上。”
“嗯，”徐知骁懒懒地应了一声，“而且我也可以帮忙看看。”
等到两个人一块儿出了教室门，把其他人都甩在了身后，夏深寥才好笑地看着他：“帮忙看看？”
徐知骁慢吞吞地补全：“对，帮忙看看我们夏哥是怎么一出手就惊艳四座的，必要时还可以鼓鼓掌，充当一下气氛组。”
徐知骁先把夏深寥送到了他的考场，之后才告别往一班走去。路上的人看着他也比之前看一眼就下意识避开的模样好多了，甚至还有个小姑娘鼓起勇气叫了他的名字：“徐知骁同学。”
徐知骁脚步一顿，盯着那位女同学，后者大概被看得不好意思了，低下头小声问：“我刚刚看到，你好像是从八班走过来的？”
“嗯。”徐知骁不知其意，但还是应了，“怎么了？”
女同学比划了一下：“我记得你是五班的？”
徐知骁从几句话里终于想出了点意思：“我去送……夏深寥。”
“好！”女同学中气十足地喊了声，招来了周围的目光，她涨红了脸捂了捂嘴，连连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太激动了，真的很对不起……”
徐知骁抽了抽嘴角：“……没关系？”
一班考场显而易见地安静了些，大多数同学都还算眼熟，徐知骁看了眼就低下头不感兴趣地继续翻着资料了。
不知道八班那儿怎么样，一班考场基本聚集了这个学校里为数不多还想着学习努力的同学，所以考前也很认真地翻着各种错题本、资料，小声地背课文。
但再往后的几个考场就不一定了，徐知骁也没去过其他考场，只能从王登叶他们嘴里猜测一下其他考场的样子。
大概会更吵一点，甚至在考前也会大喊大叫也说不定。
徐知骁不怀疑夏深寥在任何情况下都能认真学下去的能力，但在那种情况下很多时候不是有没有自制力的问题。
他皱了皱眉，默不作声地又翻过一页纸。
铃声响起前几分钟，监考老师抱着一沓试卷走了进来，徐知骁坐在第一排，老师直接把其中一组试卷递给了他，轻声说：“往后传。”
考试节奏比徐知骁想象的还要快一点，等考完了，整个班的考生都像是松了一口气，肩膀猛的往下塌陷了一点：“妈的，这么难！”
随着第一声骂出口，后面也陆陆续续跟上几句：“怎么一次性提了这么多难度？难道中间没有一点过渡吗？老师有没有想过我们的心理接受度啊……”
“明明我背过了结果忘了啊啊啊啊啊五分就这么没了没了！我要完蛋了！！！”
徐知骁抿了抿嘴，有人大着胆子问：“骁哥，你觉得这次试卷难吗？”
骁哥这个称呼是怎么传开来的？徐知骁心里吐槽，嘴上顺应大众：“还好。”
“你看吧，骁哥都觉得难了！”传话人选择二次加工，“这次考试我真的得废了……快快快救救我救救我，林哥最后那道理解题你怎么写的？”
在一片哀嚎里，徐知骁选择往外走，外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雨，淅淅沥沥地往下坠。
他仰着头看了会儿，又一道熟悉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他耳边炸响：“骁哥！你这次还行吗？！”
徐知骁闭了闭眼，认命地转过头去，刘帆这一声几乎喊来了走廊里大半人的视线：“还可以。”
“问问问整天就知道问，”陈煦呵了一声，半点面子都不给刘帆，“要是成绩下来了让我发现你考得很好，你就完蛋了！”
尹任冷冷地说：“他就是喜欢在考试前到处说自己没考好搞人心态，等成绩出来了发现他比大半人都厉害。”
“阴谋。”刘萱评价。
刘帆捂着胸口：“我在你们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吗？？？”
还没等其他人说话，刘帆迅速正色：“对，我就是这样的人。”
刚好有人搭理了刘帆，也不用担心他的话落在地上，徐知骁继续往前边眺望。
其实是望不到什么的，前边有着雨幕，在前面还有教学楼挡着，怎么看也看不远。
但徐知骁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固执地站在走廊边上，刘帆看了眼他，好心提醒：“骁哥，站那儿容易被雨打到。”
“嗯。”徐知骁应了，但只是象征性地往后挪了几步。
刘帆：“……”
好吧，it's fine。^ ^
他除了微笑还能做什么呢。
但也就是这个举动，刘帆刚好瞧见了对面的八班里走出来了个人，他眨了眨眼睛，先扯了扯尹任的袖子：“欸，那个是不是夏……”哥。
他的话还没说完，但同样的也不需要他再说了，因为从八班前门里走出来的人已经抬起了脑袋。
虽然这里一窝窝全是五班人，且基本都是和夏深寥交际比较深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他们都觉得夏深寥径直看过来的视线不是给他们的。
而是……
徐知骁的眼睫颤了颤，朝着遥遥对视上的夏深寥挑了挑眉，然后转身回了班级。
陈煦张了张嘴：“怎么了？”
“外面雨大。”徐知骁回她。
外面雨大，那怎么刚刚不回去，还非要站在这儿等一会，等到夏深寥出来了才回教室？
陈煦顿了顿，牢牢闭上嘴，把还没说出口的话全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