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猫从桂鸿山的怀里跑了。
桂鸿山待它其实很好。
为了讨琅玉开心,两只猫都是由桂鸿山躬亲伺候,毛发越发油光顺滑,体态也丰腴不少,爬高上低都不如从前那样轻盈。尤其是那只白的,胖了许多。
桂鸿山怀里空了,给他带来少顷落寞的茫然。
坐在窗边,风好像又冷了些,如同吹散一场幻梦,眼前的春景都萧索了几分。
燕琅玉观察着对方脸上神色的微小变化,忍不住说:
“万物都是有脾气的,你不要总去招惹。”
说话间,燕琅玉恢复了些心平气静的意思,“惹火上身,就是劫数。”
桂鸿山放松姿态,手肘支在榻上的一方矮桌上,好整以暇望着他:
“什么劫数?”桂鸿山笑了,“情劫吗?”
对牛弹琴。燕琅玉不理他。
桂鸿山:“这屋子里最有脾气的,难道不是你吗?”
须臾沉默。
燕琅玉神色淡淡:
“我要回钟毓宫去住。”
桂鸿山半眯着的眼睛豁然睁开: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心烦意乱。
燕琅玉回以缄默。
“总要给我个理由。”桂鸿山眼角眉梢顿时都摆出浮夸的不在乎,“若是理由说得好,我一高兴,没准儿就让你回去住了呢。”
“你……”
燕琅玉才稍稍平复的心绪又烦乱起来。
各自心怀鬼胎,又一阵短暂沉默过后,燕琅玉开口了:
“因为你很吵。”燕琅玉不带任何感情地说。
桂鸿山:“?”
“咱们一天能说上十句话?”桂鸿山阴沉沉地抗议,“这理由根本就是无中生有。”
“你对我抱有成见。是欲加之罪。”桂鸿山理直气壮,“所以这一条不算数。”
燕琅玉闭目。极力忍着不动气。
思索着,燕琅玉还是尝试和一个不讲道理的人讲道理:
“我还病着,”燕琅玉的声音比方才小了一些,“夜里也睡不好……”
说着说着,燕琅玉回忆起昨晚的事,心头又冒起一丛火,连带整个语气都变得不善:
“我没有心力陪你。”
桂鸿山像是奇了怪:“我什么时候让你陪了?”
“韩歧的人虎视眈眈,我哪敢掉以轻心。万一他们把你劫了去……跟着我,你只是睡不好,跟着他呢,怕不是又要气得饮鸩自戕。章见喜不在,谁来救你?”桂鸿山自顾自分析得很陶醉,仿佛头头是道。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燕琅玉惜字如金,再也不说话了。
“韩歧的勤王军么,哪有我来得快呢。”桂鸿山得意洋洋,又不乏促狭嘲弄。
忍不住,燕琅玉还是再度开了金口:“你是来得快。但你是来‘勤王’的吗?”
桂鸿山又笑了:“我救了你。这不是‘勤王’是什么?”
燕琅玉:“……”
勤王救驾,但江山改姓。
燕琅玉没脾气了:
“恬不知耻。”
桂鸿山得到他毫不客气的四字评论,竟然纵意地哈哈大笑。得了江山又得了美人,满腔快意。
直到笑够了,桂鸿山才认真地说:
“今晚让你好好睡。”
燕琅玉脸上不显,心里到底大大松了一口气。却不过一瞬,又听到桂鸿山道:
“但你要过来亲我一下。主动点。”
“否则咱们都别睡了。”
桂鸿山目光落在他脸上,有意责备似的:“怎么?你想起了之前的事,又把最近的事给忘了?当初我冒着雨去见你,你不是很关心我吗?才没多久的事,下了床,就这样薄情了。”
燕琅玉一阵气血翻腾上涌,眉头紧锁,咬着牙道:
“桂贼……你让章见喜给你看过吗!?”
被预先提示过接下来要做的是什么,燕琅玉回头望一眼,见桂鸿山惬意地支颐半卧着,被他这样骂了也毫不生气。察觉到他投来目光,桂鸿山下意识跟着抬起眼睛,脸色里不知为何还有些正经地期待。
燕琅玉心口忽而钝着抖了一下。
立刻回避视线。
燕琅玉想着,一定是那个瘾症在作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