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情不对。

季渝坐在办公桌前，双手交叉，撑在下巴下面。

桌子上的一处黑色笔墨洇出的痕迹快被他盯出来一个洞了。

他和江时景现在应该算什么关系？

朋友……肯定不是，谁会和朋友亲嘴。

情侣……也算不上吧，他还没有答应。

炮友……也没做算什么炮友。

烦死了。

季渝挠挠头，用发丝糊了满脸。

其实最大的问题还是在自己吧。

喜欢吗？答案是肯定的。

但是说不出口。

就是说不出口。

他往后一躺，倒在椅背上：但是这件事情的唯一突破口就是答应他的告白了吧？

好像也可以拒绝……算了这个不可能。

早说当时就答应他的告白了，现在把两个人的关系搞得这么尴尬。

那怎么办，去告白吗？

季渝也不是没想过，甚至想了很多种告白方案。

都被否决了。

要不……引诱江时景再告一次白？

……卧槽季渝你还是人吗？

头疼头疼头疼……

“季渝，这些文件……”梁宁走进来，就看见季渝趴在办公桌上，头发被挠得很乱，“……你疯了？”

季渝猛地抬起头，眼睛看着梁宁，满眼都是“救救我”，声音可怜巴巴的：“姐，来得正好，有件事情想问问你。”

“怎么了这是，你说。”梁宁把文件放在茶几上，坐到沙发，翘着二郎腿，跟看戏似的。

季渝根本懒得在乎这些了，只是觉得拉住了一个救命稻草：“姐，我问你啊，你和姐夫怎么在一起的？”

梁宁：“这……大学的时候，他告的白。”

“然后就在一起了？”

“没啊，我俩当时太熟了，我知道如果在一起，那毕业就是异地，所以我拒绝了。”

拒绝了！

季渝眼睛亮了，看到了一丝希望：“然后呢？”

“然后他对我实在是太好了，我就想着试试吧，要不会后悔的。”

“嗯嗯，再然后呢？”

实在是不知道季渝这小子在激动什么，但是梁宁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我就告白了啊。”

天塌了。

季渝的天塌了。

他重新趴在桌子上，声音闷闷的：“好吧，谢谢你啊姐。”

怎么弄半天还是要告白……我要是说得出口我还用在这问吗？

梁宁看他的样子，提起兴趣来：“怎么，有喜欢的人了？”

季渝深吸一口气，吐出的时候发出一丝鼻音：“……嗯。”

“哇哦，谁啊，和我讲讲呗，还没听说过你喜欢过谁呢。”梁宁站起身，走到季渝面前。

“别问了，烦着呢。”

季渝的声音很蔫，感觉像是缺水快渴死的植物，梁宁觉得他的脸都枯黄了。

“烦什么，人家不喜欢你？”

“……不是。”

他一句一个叹息，听得梁宁好奇心更重。

“那是你俩两情相悦没在一起？”

“……嗯。”

“这多简单啊，你告白呗？”

季渝眼睛终于动了动，抬着眼皮看梁宁：“就是这个才不简单吧？”

梁宁不懂：“告白有什么难的，喜欢就上，一句‘我喜欢你’，要是还是不行你就抱着他亲。”

“……”

又不是少亲了。

“姐，你文件放这里吧，我再想想。”

梁宁弹了一下他的脑袋，恨铁不成钢：“诶呀，你能想这件事就证明你已经很喜欢他了，别犹豫了赶紧上啊。”

能想这件事就证明你已经很喜欢他了……是这样吗？

不知道，但感觉很有道理。

梁宁：“在一起了别忘了叫过来我们一起吃个饭。”

“哦——”季渝拉着长音，有气无力的。

“不管怎么样，你得先把人叫出来刷刷存在感。”

“哦——”季渝听话地拿起手机。

“加油老弟！”

“哦——”

看着梁宁离开，季渝打开微信，找到江时景的聊天界面，还保持着趴在桌子上的姿势，发去语音，说出的每个字都拉着长音：“江时景，要出来玩吗？”

消息“咻”地一下发送出去，音效让季渝回过神来。

等会，不对！怎么就发出去了！

撤回！

他的手刚按在语音条上，那边的回复就来了。

[江时景：好啊。]

松手，抬头，低头，再抬头。

叫出来了，然后呢？

-

冬至，江时景带着包好的饺子来季渝家里。

季渝听到门铃刚站起身，腊八一个起飞加速，跳到门口，用爪子扒拉了两下门。

怎么胳膊肘还往外拐……

打开门，江时景身上还带着寒风：“冬至快乐。”

“冬至快乐。”季渝把他手上的东西接过来，又把他拉进屋，搓了搓他的手，“冷吗，我看好像下雪了。”

江时景摇头：“不冷。”

“这是你那天说要包的饺子？”

甚至还提前问了他要吃什么馅。

“对，你放冰箱里冻上，咱们出去？”

江时景刚蹲下想摸摸腊八，腊八就直接跳到他腿上，膝盖处渐渐暖和起来。

他幸福地在腊八的后背上挠挠。

“好。”季渝把东西放好，进屋换好衣服，出来后看见江时景还在逗猫就伸手把腊八拎了下来，“走吧。”

腊八不爽地咬了季渝的腿一口。

“没事吧？”

“没事，习惯了。”

季渝笑得很苦命。

-

坐上车，季渝脑海里预习了一遍今天要做的事情。

预约好了餐厅，商量好了位置，等两个人往那一坐，氛围到了，就告白。

太完美了这个计划，季渝你就是天才！

……有氛围的话一定可以告白的……吧。

江时景往目的地的方向开，中间等红绿灯的时候还看了一眼季渝，发现对方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兴奋。

这让江时景的情绪也调动起来。

他打开音乐，手机却震动了两下。

因为在开车，他没有理。

又过了一会，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江时景一手扶着方向盘，看了眼来电显示，他把手机递给季渝：“帮我接一下。”

“啊？”我接这合适吗？

“嗯，按免提就行。”

季渝照做。

对面的声音传来，有些严肃，但很耳熟。

季渝一时想不起是谁。

“老江，来一趟，有点事和你说。”

“现在吗？”

“对。”赵嘉祥看了一眼一旁坐着的吴玚，“啧”了一声，“还挺急的。”

那……江时景看了一眼正在盯着自己的季渝。

“你去吗？”

这句话明显不是冲着自己说的，赵嘉祥一下子意识到：“你和季渝在一起？”

这人还认识自己？季渝更好奇了。

“那让他也来吧。”

“我方便吗？”季渝眼睛向江时景求助。

我去干嘛啊，我又不认识。

江时景伸出一只手拍了两下季渝的头，以示安慰。

其实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只是今天是冬至，他不想和季渝分开。

季渝了然：“行。”

“那一会见。”

赵嘉祥挂断电话，车里恢复寂静，只有音乐还在继续播放。

江时景看了眼导航，又看了眼季渝：“你是不是不想去？”

“不是。”季渝摇头，“只是不认识他们。”

但是那是你的朋友，我想认识一下。

他没有说出来这句话。

江时景调转了方向：“其实有一个你应该认识。”

“谁啊？”

“就是我喝醉那天在酒吧，他把我带过去的。”

“……”季渝想了想，然后突然睁大眼睛，“帮我把你弄上车的那个？”

“这我不太记得，应该是。”

现在他知道那人热心肠的原因了，原来是对方亲友团。

“那我想起来了。”

甚至想起来了赵嘉祥的那句“他说自己特别特别想你”。

他还说这人怎么奇奇怪怪的。

“他叫赵嘉祥，是我大学室友，另一个也是，叫吴玚。”

季渝点点头。

“那我可以带你去吗？”

季渝不懂他为什么这么问：“可以啊。”

“其实不用有压力，虽然他说了让我带你去……”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真没事，那是你的朋友吧？”

早晚都要认识的。

“嗯。”

后面的话不用说出口，江时景也知道他什么意思了。

他悄悄勾起嘴角。

-

但没想到，他又在门口碰到了孙洲拍着门骂人，因为太过投入，好像并没有注意到电梯门开了。

这人怎么总爱扒别人家大门。

两人站在电梯口，这是孙洲的视觉盲区，季渝往外看了一眼抬头问江时景：“这人你认识吗？”

骂人真脏。

“不熟。”江时景摇头，“但是我们要进那扇门。”

季渝脚步迈出去，在孙洲莫名其妙的注视下往他面前走：“麻烦让让，我们要进去。”

？

孙洲没见过这个人，骂声停了一瞬，然后就看到从电梯里跟着他走出来的江时景。

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不屑，甚至有些狰狞：“哟，这不是江时景吗？”

他怎么连开场白的语气都一样。

要不是因为季渝在这里，江时景都觉得自己穿越了。

孙洲看了眼季渝，那人穿了一件灰色短款立领羽绒服，黑色牛仔裤。

又看了眼江时景的灰色长款羽绒服，脖子上的浅灰色围巾，深蓝色牛仔裤。

情侣装……？

一目了然。

“啧啧啧，吴玚真可怜啊，低声下气了这么多年，我还以为上位了呢，结果这才几天就给踹了。”

江时景和季渝的头上一起冒出来一个问号。

季渝看向江时景，后者摇头。

这人说什么呢？

“砰！”门突然被打开，孙洲没反应过来，肩膀被结结实实砸了一下。

“你他妈……”

眼见形式不对劲，季渝掏出来手机，点了点放在耳边：“喂，您好，110吗，这里是……”

孙洲往前一步想把手机抢过来，可江时景速度比他更快，先一步挡在了季渝面前。

季渝看了眼门牌号：“……1201，对，麻烦你们稍微快点。”

孙洲还在和江时景对峙：“哟，这么护着啊？”

季渝拍拍江时景的肩膀：“报完警了，说十分钟之内来。”

说完，两人一起看向孙洲。

结局甚至都一样，放了句狠话跑得很快。

这人像个人机。

江时景看着季渝收起手机，问：“你没报警吧？”

“你怎么知道？”

“猜到了。”

季渝晃了晃手机：“这人看着就没脑子，吓唬吓唬得了。”

“聪明。”

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互动，吴玚心里说不出来的复杂，先开了口：“你是？”

季渝这才看向吴玚。

从刚才那个没脑子的人所说的那些话，季渝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这人追过江时景，而且很久。

更别说现在面前这人眼里对自己的针对都要冒出来了，不知道还以为多大仇。

季渝突然就笑了，往江时景身边凑了凑，揽住他的胳膊，拉住他的手。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江时景的男朋友。”

一时间，整个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