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让抖了一下,床梯也就跟着他抖了一下,发出“嘎吱”一声。
池恙像是被这声音吵到似的,往江彧怀里拱了拱。
一时间萧让和江彧都顿住了,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但好在他没被吵醒,在江彧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又安稳地沉入了梦乡。
萧让一口气还没松完,下一刻就对上江彧警告的目光,明晃晃地告诉他要敢把池恙吵醒,那就滚到走廊上去睡。
萧让顶着江彧的目光僵硬地往他辛苦铺好的狗窝上爬。在高压下,他还真没发出任何声音。
这一天真的是让他身心俱疲,转头一看江大少爷又开始目不转睛地盯人了。
萧让有些不解地想,到底有什么好看的,让这人从早到晚那注意力都没真正挪开过。
他这么想着,也探头瞥了一眼在江彧怀里只露出了半张脸的人。
他转头,安详地闭上眼。
好吧,确实挺好看的。
萧让刚回国没多久就被丢到这个鬼地方来,时差都还没倒过来。
第二天他醒得也很早,摸出被子里的手机一看才五点半,宿舍里的几个人都还在熟睡,池恙整张脸睡得非常红润。
不对!为什么是整张脸?
萧让蹭一下坐起来,他看见池恙抱着的是一个毛茸茸软乎乎的小熊玩偶。而不是他那个又臭又硬的表弟。
可能是在国外自由的环境待久了,萧让第一个反应是江彧会不会被绑架了?
还没等他的思维发散到“谁绑了江彧?” “会不会是江家的仇家?” “江彧不会已经被撕票了吧?”等问题上,就听见门被推开时发出的声音,仅管那很细微的声响,能感受到推门的人动作很轻。
但在这个时候比较安静,萧让听到响动条件反射地望向门口。
然后他就看见他被绑架的表弟带着有些早晨湿冷的露气,一只手提着几个塑料袋,一只手提着个雕花盒子走了进来。
江彧一进门就看见萧让坐在床上,头发像他的狗窝一样乱,脸上一会儿露出沉思一会又变得惊恐,像个神经病一样。
江彧不想知道他脑子里装的哪个牌子的浆糊,自顾自地走进去,把东西放在桌上。然后看了眼时间,现在是5:40,他们是6:50在训练场集合。
江彧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下,又感受了一下自己手臂上湿冷的温度,然后进了厕所
这地方虽然破,但设施还是挺齐全的。浴室里装了浴霸,江彧开着浴霸,在浴霸下站了会,确定自己的表面皮肤已经变得暖烘烘的了,才从浴室出去。
他无视掉萧让探究的目光,轻手轻脚地爬上池恙的床,动作小心地把早上他塞到池恙怀里的玩偶抽出,丢到床尾去,然后把用自己代替玩偶让池恙抱着。
他又看了眼时间还可以陪池恙睡半小时,他轻轻搂着池恙的腰,下巴轻抵着人的额头,蹭了蹭池恙柔顺的黑发。
他嗅了嗅从池恙身上传来的香味,明明他们都是用的一样的沐浴露,但他总觉得池恙身上要香一点。
他感受怀中人身上温热柔软的触感心满意足地闭上眼。
江彧定了半小时后的闹钟,但闹钟响起的前一秒就被认摁掉了。
江彧睁眼缓了一会,他一直有这样的习惯,总是会比闹钟先醒一点。他一醒就会摁掉闹钟,免得尖锐的声音刺激到池恙。
江彧算着时间差不多了,轻轻拍着池恙的后背,温和地把人慢慢从深度睡眠中唤醒。
见池恙哼唧了两声又往江彧怀里蹭,这次江彧没由着他,扣着人的后腰把他从怀里拉了出来,低声道:“宝宝,宝宝,醒醒,再睡就要迟到了。”
这话是诓池恙的,他算了池恙平时起床洗漱的用时,刨开这些后,他还给人预留吃早饭的时间。
池恙逃避似得不愿抬头,想说我不想起床,但又想到江彧要是听到他的话绝对二话不说带他回家睡。所以这些话他就只敢在心里说说,生怕江彧直接给军训判“死刑“了。
池恙既然选择留下来军训了,那还是要按照规则来,起码不能第一天就迟到吧。
池恙睡得不太清晰的脑子里只有这个想法,他用额头轻轻撞了撞江彧的肩膀,认命地叹了口气,艰难地坐起身。
江彧先他一步下床,去试了试早上他醒的时候烧的水。宿舍的自来水水质不好,虽然他昨天就按了个过滤器,流出来的水看上去还算干净,但他还是没给池恙直接用。
他五点起床的时候用自己带的一个热水壶烧了一壶水,现在过了一个多小时,加上早上温度较低,水已经不是滚烫的了,而是变得温热。
江彧倒了杯水准备给池恙漱口用,再把牙膏挤好放那里。
等他做完这些回到室内,池恙还坐在床上发呆,看上去还没清醒的样子。
江彧低声哄道道:“宝宝,把脚伸出来。”
池恙刚起床脑子全是糊的,基本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听到江彧的话他下意识把腿伸出来,一只脚踩在床梯上,一只脚悬空晃着。
江彧伸手抓着他晃来晃去那只脚,仔细地给人套上袜子。等两只脚都把袜子穿好后,江彧又道:“宝宝,过来点。”
池恙此刻小腿已经伸出了床,听着江彧的话他下意识又往前挪了挪,整个人都已经坐在了床边上。
江彧仗着身高腿长,直接伸手拖住人的大腿部,把池恙直接从床上抱下来。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池恙下意识攥紧江彧的头发,睡意都被吓得差不多散了。
江彧任由他攥着自己的头发,即使被抓疼了也没吭声,把人放到地上后附身亲了一下池恙的额头,趁池恙反应过来前道:“快去洗漱宝宝,洗漱完就可以吃早饭了。”
池恙虽然清醒了不少,但还是挺迷糊的,下意识按照江彧的指令去做。
等到他用温水漱完口后,江彧顺势就把用温水弄湿的毛巾覆上他只睁开了一半的眼,轻柔细致地给人擦脸。
池恙在毛巾下发出“唔唔”的声音,江彧把毛巾移开,看到池恙终于睁开的眼睛,有些好笑道:“醒了?”
池恙早上起来尤其爱撒娇,他凑上去把脑袋放在江彧肩膀上,刚睡醒的声音也软软的:“醒了醒了。”
江彧拍了拍他的后腰:“醒了就去吃早饭。”
池恙跟着他回到了宿舍里,见其他人已经开始动作慌忙地穿衣了,忍不住又上去拉着江彧的手晃了晃。
他知道要是没有江彧他现在肯定也这么慌。
江彧瞥了一眼他的小动作,知道他什么意思,只说了一句:“吃饭吧。”
陈崟鑫一边下床,一边用鼻子使劲嗅了嗅:“什么味道?好香啊。”
江彧把那个精致的雕花盒子拆开,头也不抬道:“你们的早饭在那边。”
他说的是他拎回来的另外几个塑料袋,里面是从基地食堂里打回来的包子油条。
而他拆出来的盒子里装的是精致的蟹肉芝士滑蛋饼,生煎包,紫薯糯米糕,水果奶酪麻糍还有茶叶蛋等等,品类很多,但份量比较适中。
对比起来旁边散发着热气和香味的包子和油条显得黯然失色。但陈崟鑫他们早就知道江彧是什么德行,况且有的吃就不错了,没资格挑。
所以他们只是照例感叹了一下池恙的丰盛早餐,再吹捧了一下江彧还不忘给他们带早餐的行为,然后三个人摸起包子就开啃。
江彧安然地接受了他们的赞美,然后动作自然地拿起一个茶叶蛋开始剥壳,还不忘提醒池恙:“挑你喜欢吃的,别没轻没重地往下撑。”
池恙拿起蟹肉芝士滑蛋饼咬了一口乖乖地点头,但看着江彧的动作又小声地说:“这个里面有鸡蛋了,我可不可以不吃了。”
江彧对他的饮食恨不得用营养表来对照喂,每天都要求池恙要吃一个鸡蛋。但池恙对于水煮蛋只喜欢吃蛋白,不喜欢吃蛋黄,江彧只能给他做成蛋羹哄着人吃。现在条件有限,池恙的早饭是从家里做好送来的,蛋羹不太方便送,只能换成池恙不那么排斥的茶叶蛋。
江彧看着人眼巴巴的眼神,妥协道:“你把蛋白吃了就行了。”
听着江彧答应了一半,池恙心满意足地继续啃饼。但他没吃两口又馋上了旁边的紫薯糯米糕,把饼放下又去啃糯米糕。
他把所有品种的早餐都吃了一遍,但每个都只咬了两三口就放下了,最后张嘴吃下了江彧喂来的蛋白,摸了摸肚皮,看着江彧向江彧示意道自己已经饱了,吃不下了。
江彧从善如流地把他剩下的早餐拿过来解决掉,他吃的速度很快但不显得狼吞虎咽,几下就解决掉了池恙剩下的早餐。
萧让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他一直江彧对池恙特别好,也跟对旁人不一样,但这种不一样的好法也太不正常了吧。
他不是记得他这位大少爷脾气的表弟有洁癖吗,之前他不小心喝了口大少爷杯子里的水,大少爷直接连带着杯子都扔了。
现在却若无其事地吃着别人剩下的早餐,看上去还挺满足的。
so?那些年他被嫌弃算什么?算他命苦?
萧让观察了他们一早上,无论从哪各方面看都觉得不正常,感觉gay gay的。
但转头一看薛文薛理还在争抢最后一个包子,陈崟鑫喝完豆浆响亮地打了个饱嗝,没有一个人对他们的行为有异议,他又想是不是在国外呆久了,脑子已经被资本主义自由思想腐化了,所以对这种社会主义兄弟情才会觉得不正常。
萧让说服了自己,完成了逻辑闭环,然后深深唾弃了一下自己的有色眼镜和资本主义大脑,最后狠狠地对着手里的包子啃了一口。
好难吃,只有皮没有馅儿,萧让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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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五十,训练场上已经按照班级分成了一个又一个的连队,像方块一样排列开来。
教官排了一下队伍站位,池恙站在倒三排,而江彧因为过分出众的身高被分到了最后一排。江彧站到最后一排去时只来得记叮嘱池恙不舒服不要硬撑。
现在早上的温度还没升起来,没有正午时那么难捱,池恙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让江彧放心不会有什么事的。
江彧能放心才怪,不爽地站在后排,始终盯着池恙,害怕他有什么不适。
没多久太阳升起来,温度也就跟着升起来了,日光照在人身上,火辣辣地疼。出门前江彧抓着池恙给人涂了好几层防晒,当时池恙还觉得没必要,现在看来要是没涂防晒的话肯定会被晒伤。
他们今天上午的任务简单又不简单,就是站军姿。站军姿不难,但一站就是两三个小时那就不容易了。池恙意识有些昏沉,脊背渗出一层薄汗。他微抿着唇,竭力挺直身体,努力坚持着。
毕竟连女生都在咬牙坚持,他没道理要先去休息。
日头渐渐升高,日光晃地人眼前发黑,快到中午了教官也没有让他们解散的意思。江彧看着池恙被汗水浸湿了一块的军训服,气场有些低。
他往前走了一步,大声道:“报告教官,请问什么时候可以解散?”
教官看着后面那个人高马大的男生面上一副桀骜的样子,明明看上去比队伍里的其他人更轻松,却在此时做了那个出头鸟。
但他有的是办法对付这种刺头,他打量了一下这个高大的男生,慢悠悠道:“想解散?”
江彧也不怵他,点头道:“想!”
“那好,这里一共有……” 教官扫了眼队伍 “五十二个人,算五十个,你做一百个俯卧撑,那就全部解散。”
江彧听了脸色未变地走到队伍面前,俯下身开始做。
教官提醒道:“那种附下去起不来的可不算数哈。”
几分钟后,江彧动作标准地做完了俯卧撑,连大气都没喘一下,而且他还及其嚣张地做了一百零四个。
教官啧了一声,也没挑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解散。
人群发出欢呼声,立马四散开往阴凉处去,只有池恙朝着江彧跑去。
江彧看着跑过来的人连忙伸手把他接住,池恙摸出张纸给江彧擦了擦汗:“累不累啊?”
这点俯卧撑累不到江彧,但他此刻却选择半靠在池恙身上,高大的身形要把自己缩一下才能埋进池恙的脖颈处,他懒声道:“好累啊宝宝。”
池恙没反抗,任他靠着:“知道累下次就别这样了,站不了多久的。”
“不行啊,你多站一会都不行。”江彧拖着调子拒绝。
池恙抬起手按了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