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强名单出来的当晚,江凉带着人找上了阿梢,在路边的馄饨摊。桌上摆着丁修渡给他买的凤梨酥,还有好些糕点小吃,目的是为了安抚住阿梢,因为今晚丁修渡陪着战败的洛霞逛街去了。
阿梢的目光就远远地放在锅里的小馄饨上。
“阿梢,你好,我姓宋,是倾海的长老,你叫我宋长老便好。”宋长老真的是很自来熟,自顾自地便坐在了阿梢的对面。
“你应该看得出来,我也是名符阵师。”
“您好。”阿梢道了好,看着江凉,眼神带着疑惑:你自己蹭饭就算了,现在还带着别人来蹭饭了吗?
“今天丁大哥不在。”他诚实开口,意思是今天没有人给你们结饭钱。
江凉翻了个白眼,坐在宋长老身边,叫了两碗馄饨:
“你还想吃什么尽管点,我出钱。”
“青云会最初的目的是为了那些普通的修行者,让他们有一个机会展现自己,赢得大门派的垂青,获得更好的资源。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青云会逐渐成为了各大门派弟子争先追逐的比赛,竞争愈发激烈。”
宋长老看着阿梢,眼中满是欣赏与期待。他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真诚:
“阿梢,我很看好你的天赋。你的阵法造诣和战斗智慧,远超同龄人。如果你愿意,可以来我们倾海派进行接下来的修行。倾海的资源与底蕴,足以让你在修行路上走得更远。”
阿梢皱了皱眉头,这时老板把他的馄饨端了上来,眉头立刻就舒展了开来,他并未回答宋长老的话,而是拿起勺子准备开吃。
“阿梢,你看看这个。”江凉坐在一边,把自己的竹片放到了阿梢的手边。
宋长老眼神一瞥,便瞧见了那竹片上的名字,面色一下子就变了,哆哆嗦嗦道:
“不不不…可能……这么巧吧?”
阿梢抬头看着江凉,等待着江凉接下来的反应:
“我不会手下留情的,也不会在赛场上破境,我会和你进行一场公平的比赛。”
“怎么说话呢,阿梢你别怕,他肯定不敢伤到你。”宋长老瞪着眼睛,吼了江凉一句,这才转头安慰阿梢。
阿梢放下勺子,把嘴里的小馄饨吞下肚,表情平静,之后轻轻地笑了起来。
他拿出自己的竹片,发现竹片另一边的名字确实是江凉,他觉得自己真是幸运,能与南方赫赫有名的强者一一对战,真的是——非常兴奋。
“如果你能赢我,我便跟你们去倾海学习。所以你一定要全力以赴。”
阿梢看着江凉,嘴角带笑,笑容有些傲慢。
“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丁修渡知道阿梢与江凉定下约定的时候,差点没控制住自己去江凉那里谴责他拐卖孩子。
“其实北燕也很不错的,你放心,在北燕,有丁大哥在,绝对没人敢欺负你的。”丁修渡试着改变阿梢的想法。
阿梢仍是懒洋洋的,缩在窗边的椅子上,对着丁修渡说了一句话:
“先生说,我从北方而来,自然是要去看看南方的世界。”
“先生,教你符阵的先生吗?他也是北燕人吗?”丁修渡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他对阿梢的家境并不了解,更没有听阿梢提起过他的家人,还有他的符阵,自然不是天生就会,丁修渡从不多问,这次是阿梢第一次提起与自己有关的亲人,他自然有些好奇。
“先生和师傅是不一样的。”阿梢有些沮丧,目光望向窗外的夜空:
“谁都能叫他先生,他对谁都是一样的。”
“你一定很喜欢你的先生吧。”丁修渡敏锐地察觉到阿梢情绪上的低落,于是他安慰着,轻轻说道。
喜欢?阿梢歪着头看天空,那不是喜欢吧。书上说喜欢是一种想到就会开心,就会不自觉地泛出笑意。然而他想到先生却并不是开心,他不想笑,他不喜欢先生,只是如果没有先生,他又是什么呢?
是会化作尘泥被白雪所覆盖,还是会化作白骨,成为野兽的食物,亦或是被扔进黑暗恐怖的牢笼,不人不鬼地活一辈子。
先生从未教过他阵法,所以不是师傅;先生将他领回去,给他住的地方,庇佑一时,但却对他冷眼相对,不多说一句话,不多做一个让人迷惑的动作,种族意识异常强烈,阿梢从未有过非分之想,将自己控制在先生的线外面。
可是先生仍然觉得厌烦,人族的小孩终归该回到人族的世界。于是阿梢踏上了南归的路,没有从那座小屋里带出任何东西,因为那里不属于他。
四强名单确认后,会休息一天便于参赛者恢复状态。
半决赛一日比两场,江凉与阿梢先战,丁修渡和林桓安在其后;两场比赛的败者组再战争夺第三名,而胜者会参与桂冠的争夺。
谁能赢的最后的比赛呢?所有人都焦急地等待着比赛的到来,期待着结果的出现。
终于,比赛的那一天到来了。
“江凉对战阿梢。”
江凉率先走上擂台,手放在刀把上,等候着自己的对手。
而比赛的另一方,青云会讨论度最高的符阵师——阿梢却迟迟未来。众人等了一会,开始讨论起来,阿梢是不是迟到了?
“半决赛怎么迟到呢?莫不是怕了。”
“倾海江凉对战符阵师,不会放水吧。”
“那可是符阵师,还没有门派,无论输赢应该都会去入倾海吧。”
正在众人激烈讨论此时,一抹身影极快地从众人头顶掠过,待众人循着身影望去时,阿梢已经出现在了台上。
他仍是一席黑衣,面色有些惨败,不知是因为赶路,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的呼吸有一些急促,他手捧着一副卷轴,第一时间便是道歉:
“抱歉,来晚了。”
“不晚,你来便行。”江凉拔出刀,摆出架势。
黄泽看了看阿梢,拧了拧眉,然后离开擂台,到了观战席位。观战席位更是能将擂台之上的一草一木看得清清楚楚,自然是注意到了阿梢的不正常。
“怎么回事,他不是伤好了吗?脸色怎么如此惨白。”宋长老看着阿梢的模样也急了:
“要江凉下手没个轻重,伤着了阿梢怎么办啊?”好不容易得来的天才可别让江凉给打走了呀。
“他抱着的是什么?”这是长风的长老,自从见识到聚灵阵的威力,他便对符阵有了新的见解,十分好奇。
“看样子应该是什么符阵卷轴。”北燕大人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太清楚。
阿梢手中拿着的是什么,台下的考生也很好奇。
“我知道你一直将云知水看做对手。”阿梢的气息有些不稳,往后退了一步。
众人看了看台下一脸从容的已经破境的云知水,因为对方气势的关系,立马又将目光集中到了台上。
“所以——我为你找了位对手。”阿梢平静地说道。
什么?所有人都是一脸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这符阵师说的是怎么回事。什么意思,他们怎么什么都听不懂呢?
于是阿梢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缓缓打开画卷,图画慢慢展开,画中,一位身穿白衣的男子图像栩栩如生,竟与台下的云知水一模一样。
考生一脸惊诧,搞不清楚来意,只是目光在画上与云知水身上徘徊。
长老席上,却有人哆嗦起来:
“不是我想的那个吧,啊——薛大人,你告诉我啊。”宋长老迫切地需要北燕薛大人的安慰,毕竟他俩都是符阵师啊。
“我…我——我也不知道啊,应该是吧。”薛大人站起来,几乎是趴在桌上,目不转睛地看着阿梢的动作。
阿梢展开一幅画卷,画卷之上画的赫然就是云知水,同样的白衣,相同的面容,不仅形似,神色都有几分相似。
长风一派都惊住了,云知水上前一步,轻轻笑了。
阿梢一手持画,另一只手在画卷背后轻抚,绿色的灵力在纸面描摹出画面,画卷中的云知水缓慢地化成实体,慢慢地从画中走了出来,画纸变为一片洁白,阿梢手一松便落到了地面上。
画中走出来的云知水风度翩翩、淡定从容。与站在场边的云知水几乎一模一样。
“一画开天!”长老席上已经嚷开了,倾海和北燕的长老更是开始了夸赞和抢人之战。
“真是让人大开眼界。”江凉和云知水异口同声地感叹道。
“咳咳——咳咳——”阿梢的咳嗽声让众人从玄妙的境界里走出来。
“还差一把剑。”阿梢上前一步,与画人并肩,连身高差都是一模一样的,没有任何差别。
江凉看着那画中的云知水慢慢显现,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很兴奋很强烈,非常的期待。他回头看到了云知水,云知水的目光中也写满期待。
很感觉这个小孩,让我们有了一场战斗。
阿梢伸手折断了常青巨树的一根细细的枝丫,手指拂过,枝丫立刻幻化成了一把剑,不是止水剑,只是一把普通的剑。
将剑塞进画人的手中,阿梢握着那只握剑的手,抬高,剑指江凉。
“开始吧。可不要怪我们以多欺少啊!”
画人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蓝色灵力爆发开来,画人所使的剑法竟如长风的剑法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差别。
四年前、云知水与江凉初次参加青云会,这两位世间闻名的天才,众人都盼望着他们战上那么一局,然而云知水惜败于北燕洪升,江凉则跨境挑战败给了天山派秦齐,二人错过了对战的机会。人们期待着四年后他们的再对决,可是万众期待的对局被一个凭空冒出来的小孩子给破坏了。
这个小孩以黑马之姿闯入大赛,先是在与林桦之的比赛场上,画符为阵、万剑齐发,响彻青云;再是与云知水的对战之中,独自绘制聚灵阵而让云知水顺利破境、同时也淘汰了云知水,这次云知水与江凉本不会再碰到,然而还是因为这个小孩子,做了一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赋予生命的阵法,放在小花小草之上很是常见、可是谁都没有见过将他用在一张纸上的,用来画出一个修为高深的天才。
江凉期待着与云知水的对战,于是这一场比赛他全力以赴。
江凉轻松地破了阿梢的符阵,随后便专注地与画人交战。画人虽然模仿了云知水的剑法,但因绘制者与云知水本身的实力差距,画人并未展现出云知水的全部实力。尽管如此,画人的剑法依旧凌厉,每一剑都带着长风派特有的灵力波动,令人不敢小觑。
江凉的刀法凌厉而精准,刀名“破风”,每一刀都带着破空之声。他与画人交手数十招,刀光剑影间,擂台上的气氛愈发紧张。最终,江凉抓住了一个破绽,一刀划开了“云知水”的身体。
刹那间,漫天蓝色的星光点点爆炸开来,散落在空气中,仿佛一场绚丽的烟花。那些星光中蕴含着长风派特有的灵力,与云知水的剑法如出一辙。
阿梢站在一旁,看着画人被击溃,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但很快又被战意取代。他知道,江凉的实力确实强大,但自己也并非没有机会。
蓝光之后,江凉迎来的是阿梢的拳头。阿梢身材瘦小,但速度极快,力量也不容小觑。江凉几乎是下意识的挥刀砍去,出刀的那一刹那,他才从与“云知水”的对战中回过神来,对方是一位符阵师。
阿梢的反应速度确实惊人,江凉的刀锋还未完全落下,他便已经徒手接住了刀身。阿梢的手掌以一种极其柔软的力量,巧妙地引导着刀锋偏离了原本的轨迹。紧接着,他迅速抬腿,一记凌厉的踢击直奔江凉的胸口而去。江凉抬膝,一脚踢过去,直接将阿梢踢得后退了好远。
阿梢落地后再次摆出架势准备出击,江凉也已经做好了迎接的准备,然而阿梢却顿在了原地,没有了动作,众人仔细一看,才发现有一圈淡淡的绿色的灵力束缚住了他的双手双脚、让他无法动作。
黄泽这时缓缓走上台,将手放在阿梢后颈。对着众人宣布:
“此战江凉胜。”
台上人正沉浸于画中人和江凉的玄妙之战,正在兴头之上,阿梢自己也并未投降认输,甚至还有再战的想法,怎么黄泽主教就直接宣布江凉获胜呢,台下人都为阿梢报不平。
黄泽并未回复众人的话,只是握着阿梢的右手腕,抬起来给江凉看,也给台下的人看。
那只手已经受伤了,鲜血淋漓,甚至无法直起手指,是在挡刀的时候受了伤,可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