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兰舒不好给李阶庭讲,直接摆出一副一个人也不会害怕的样子装模作样,开始认真考虑晚上的对策,那几个混蛋摆明一副要给他们下套的样子,陈兰舒被欺负几次后也来了火气,他觉得不能善罢甘休,为了四微宗的名声,也不能服软。
“我们要不去找师姐?”李阶庭冥思苦想:“跟她承认错误问问她能不能帮我们忙……”
“为什么要承认错误?”陈兰舒不解。
“我们做错了他们才会发火的……”
“他们欺负我们,那么肯定是他们做错了,我们没有需要承认的错误,”陈兰舒神色平淡:“那就是一群脸皮比命硬的畜生,讲道理也听不懂,你还要凑上去说他们是对的?”
李阶庭想了想还真是:“那我们去找师姐吗?”
“穆师姐能帮我们吗?”陈兰舒想了想穆琳琅的性子,大概会骂他俩没用然后把那几个人抓出来痛扁一顿吧。
“她前几天刚嫌我出剑招式软弱把我骂了一顿……我怕她凶我……”李阶庭显然也是这么想的:“那纪师兄呢?”杼尘在未接任四微宗主前的名字叫纪清明,出自不会起名只把自己中间改了个字的纪空明,杼尘这个名字是八岁之前他生母起的,长辈管他喊辰辰,晚辈都管他喊纪师兄。
“……他掺和进来不好,那几个人都不是四微宗的。”四微宗主首席大弟子插手一群小孩打架,这对他名声不好。
“那我们怎么办?”李阶庭感觉晚上会是一场血战:“我们要不现在去设陷阱。”
“现在太阳都没下山,有人路过看见,会被留下证据说我们玩不起的,”陈兰舒突然想到:“你记不记得上课夫子讲阵法时,提过有些人天生灵窍高,会请来死者灵魂,跟中邪上身一样?”
“我好像听说过……”李阶庭睁大眼睛:“你难道是要扮鬼吓人?”
“既来之则安之,”陈兰舒:“先尝试一次再说成不成吧。”
他俩难得拿出了十二分的努力和认真,跑去经楼挑自己能看懂的咒术阵法书看,结果还真被陈兰舒找到了,说他找到不太恰当,准确来说是这本书选中了他,从架子上掉到他头上,俩人再仔细一看,发现正是李佑雪提过的,本身为一种诅咒,若是使用不当便会请鬼上身。
李阶庭看见什么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乾为天坤为地头都大了:“这都什么是什么……”
“是说河图洛书,”陈兰舒想了想:“这是天地生数,按照阳干阴干五相合往下数,本是算天道运,我们若是想要翻过来,就得逆数下阵。”
李阶庭:“你看懂了?!”
陈兰舒:“?为什么看不懂。”书中内容对他来讲浅显易懂,虽说是第一次接触,但是认真看进去后,字符与图样在他脑内布阵解明,他甚至连如何布阵都看懂了。
“要不我们现在就去下阵,”李阶庭小声说:“我知道通往墓林的小路,保证他们别派弟子不清楚。”
“你怎么知道的?”
“我师姐给我说的,她之前和纪师兄发现的小路,她领我走过。”“他们去那干嘛?”“不清楚啊,是不是逃学了?”“他们也会逃学啊?我以为就我们敢这么干。”
两人一拍既定,跑去薛欢玉那里顺了几张黄符,又摸进膳房后面取了些鸡血,与约定时日还有一个时辰时,俩人从狗洞里摸进了墓林,果然隐蔽,竟是被谁挖了一个洞直通内部,上面还有灌木杂草挡着,真不清楚穆琳琅和杼尘是如何发觉的。
知道师兄也钻过狗洞后,心里形象莫名变得和善起来,陈兰舒心里嘀咕,却听见了脚步声,连忙拽着李阶庭躲在某个不知名的坟包后面只探出半个脑袋,只看见远处模模糊糊几个人,有几个就是欺负过他俩的,远处的声音也只能听清几段字,大概意思是倒打一耙说陈兰舒和李阶庭找事,他们便找了师兄师姐们帮忙教训俩人。
起猛了,还看见贼喊捉贼的了。
可是接下来的那些却让两人愣在原地,那几个大些的师兄师姐开始交换情报,商讨几日后宗门考核时,顺路去偷窃古物的细节。
去叫人来吧!李阶庭给陈兰舒使眼色,陈兰舒心里焦急,没想到一群小孩打架能牵扯出来这么大的事,这几个人是别的宗门派来,要趁着宗门考核长老宗主聚积时趁乱盗窃秘宝,前段时间被纪空明带回来的法器。
找人来也得讲证据,李阶庭有录影石,陈兰舒照葫芦画瓢,对着卦术秘法入门,艰难地用录影石捏了个小傀儡出来,也不管坟头土怎样,往上糊了一层后便操控着悄咪咪向他们移动。
还真录下来了!
虽说画面满是土壤沙粒,但是声音都听得很清楚,那是陈兰舒第一次使出傀儡术,要是现在就知道得从地下走,边控制土壤状态边推进,当时他赶鸭子上架,撤回时候出了问题,过去时候录影石悄摸摸挪动过去,召回时候从那群人脚边“嗖”地一声飞到了陈兰舒李阶庭身边,全体人目光看到俩人身上,真是想不被发现都难。
俩人抱着录影石就往外跑,只可惜十岁小孩腿短个小,跑不过一堆十五六岁的,他们人还多,那门派也真是没人,找一群未及冠的小孩偷东西,情急之下全都本能的回归璞真,谁都不会使灵力或御剑,全靠腿和手喊着抓人,有人堵门有人追,活脱脱一群在墓林玩老鹰抓小鸡的神经病。
最后还是被抓到了,结果把两人从头到尾找了一圈,竟没找到录影石,为首那人气急败坏:“东西呢!”
“丢了。”陈兰舒手和脚都被人摁着,只能抬起头盯着那人看,一旁的李阶庭快吓哭了,陈兰舒毫不畏惧,身体动弹不得,那石头一开始就被他埋了起来,谁带着证据跑路啊。
那人叫人把他滴溜起来,捏着他的脸,陈兰舒挣脱不开,肉嘟嘟的脸颊被捏的生疼:“你丢哪了,立马给我找出来去!”
“不知道丢哪了,就随手一扔。”他知道,但是肯定不能说。
“把他刚才走的路都找一遍去。”“可是这小子跟个兔子一样全窜了一遍!”“找整个墓园找不过来啊。”
“那也得找!”领头向他们吼道:“谁知道他们录了多少!事件败露了怎么办?会被宗门追责的!”他猛地撒开手,陈兰舒脸上浮现了摁压的指印,他吓唬道:“你想想在哪,快点!不然就打你!”
陈兰舒理都不理他,装没听见,他又去吓唬李阶庭,发现他真的不清楚,便又回到陈兰舒这里:“快说,要不然我就,”他随手抽出佩剑,在他身上装模作样地比划:“不然我把你胳膊砍下来!”
旁边有人抽了口气,凑上来说:“真砍啊?”
“怎么可能!我连猪肉都没砍过!”领头咬着牙小声说,陈兰舒看他们也不像真敢的样子,听见了后冲他翻了个白眼,虽说受制于人但是拱火真得很给力,领头气得咬牙切齿,也不管不顾,直接上手抽了他一巴掌。
陈兰舒躲闪不过,脸颊传来一阵巨大的冲击力,他似乎是愣住了,边上的人吓得脱手惊叫,那双乌黑如同玻璃球一般的眼珠缓缓转过来,直直地盯着领头人,那人也是一惊,但是看见陈兰舒眼中满溢的冰冷和愤怒,如同被点燃的炮仗,拽着他的领子又想打,被陈兰舒一口咬上手腕,牙齿与皮肉使劲摩擦,他感到一股血腥味从唇齿间蔓延。
那人传来一阵尖锐的惨叫,甩也甩不开他,有人掐他的嘴试图让他张口,很多人在把他俩拉开,领头痛极直接不管不顾,冲他狠狠踹了一脚,陈兰舒被迫张嘴,嘴里和腹部都传来一阵刺痛,他的牙被硬生生掰掉了一颗,是前段时间刚刚开始松动的乳牙,上面还沾着血。
他摸了摸嘴里,右手沾上了血,舌头舔上去空了一块,耳边声音冗杂,刚刚看过的书变得清晰,他的符咒散了一地,似乎有人牵着他的手,右手下意识先屈食指,大指压上,大指尖掐丑纹,再屈握中指、无名指、小指,如握拳状,灵力从指尖慢慢浮现,猛地自身下而起!
“九天之上,神雷滚滚。”陈兰舒感觉灵力被迅速抽走流逝,周围人的表情看不清楚,他想站起来却发现站不起身,没来由地生出一阵恐惧,但是嘴里却停不下来,似乎有人引导着他说出口。
云层迅速堆积,传来不祥的声音,那些人顿感不妙,也不管会不会留下证据就往外跑,李阶庭跌跌撞撞跑了过来,却也无法步入陈兰舒的法阵,他只能去掰那几个符咒,却和石头一样粘在地上,他崩溃大喊:“阿晓!你停下!”第一道雷劈了下来,直接打在跑最快的人跟前,阻止了他们离开墓林,四微宗都发现了此处不对,在后山的杼尘被突如其来的雷声惊动,骤然抬头往墓林方向奔去!
“霹雳一声,万鬼无踪。”灵力几乎被抽干,陈兰舒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捂着被重击过的腹部趴在地上,身旁最近的是李阶庭的惊叫和几乎一道接着一道的雷阵,电光照亮了半片天空,只剩下一群恐惧的弟子抱头鼠窜。
李阶庭哭着把他拽起来,看他面色惨白捂着腹部,嘴里还有血,背也背不动,只能拖着他避着雷往外走,可是雷下得过于密集,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小孩捣鼓出来的雷阵,陈兰舒捂着肚子,声音虚弱:“那个小路口,我把录影石埋在那里了…我们必须去…拿回来。”
“小路,小路那里去不了,”李阶庭抽抽鼻子:“那里被劈开了……啊!”脚底下的泥土终于不堪重负,裂开一个大洞,俩人始料不及,慌乱间李阶庭把陈兰舒往上一送,给他垫在身下,好些没让他收到二次冲击。
就算垫在李阶庭身上,陈兰舒也摔得七荤八素,雷声似乎远去了,他咳了咳爬起来,一转头对上了一个红木棺材。
“啊!”陈兰舒吓得浑身冷汗,瞳孔巨震,李阶庭把他拉起来,俩人仔细看去发现那不是一口棺材,而是整整一洞窟都是红木棺材,黑漆漆又空无,边上有一个祭台,昏黄的油光衬着牌位,陈兰舒浑身都在抖,突然感受到一阵恶心,几乎要吐出来。
头顶突然出现了纯粹的灵力,锐利的剑气呼啸而过,迎头震碎落下的天雷,四微宗长辈终于赶到,李云鹤和穆琳琅护住一群落荒而逃的小孩,陆英长老门下弟子徐绾羿与杼尘配合,一同接住了打下来的天雷,唯一得空的长老李佑雪找到了陈兰舒的雷阵,切断联系后终于让雷阵过去。
杼尘赶到时第一眼就看见了惨白着脸的陈兰舒,他喘着气一路狂奔过来,从那个坑洞里找到了他俩,还没等他说些什么,陈兰舒一把搂住了他的腰,杼尘感受到腰间衣物被他的眼泪糯湿,陈兰舒终于哭了出来:“哥哥,哥哥……”
“没事了,没事……怎么了?”杼尘把他提着胳膊抱了起来,陈兰舒把头塞在他的颈窝里,搂着他脖子哭,浑身都在抖,一旁的李阶庭也反应过来,抱着他的腰开始嚎,给杼尘弄得束手无策,两个人谁都哄不好,只能先把两人带出坑洞,抱着一个牵着一个送到李云鹤那里。
徐绾羿发现杼尘肩头有血印,显然不是杼尘受伤了,杼尘哄着他抬头,发现他前几日松动的牙掉了,血一直没止住,徐绾羿给他塞了个药棉,看着他呼吸急促感觉不对,柔声问他:“阿晓?阿晓,还有哪里疼?”
“肚子疼……”杼尘伸手摸了摸他肉嘟嘟的小肚子,皮肉不如平日柔软,而是有硬块,他掀开衣服一看,多了淤青肿块,显然不是摔的,杼尘冷下脸来:“有人打你了?”
“有有有!”李阶庭撒开他爹的手跑过来,连忙点头,指着那一群被雷劈的万分狼狈的弟子,所有人都看过去,李阶庭指着那个领头:“他们要偷东西!阿晓阻止他时候被他们打了!”
“要偷什么东西?”李佑雪问道。
“要偷宗门立马挂着那把剑!”李阶庭不记得要偷啥,感觉得说严重点,直接说了他唯一知道的镇宗之宝,那群人目瞪口呆,他们不是要偷那个法器宝珠吗?这玩意谁敢偷啊!
“剑?什么剑?”穆琳琅满脸震惊。
“宗主的那把剑!他们说他们门主指使他们,要在考核时候去围攻宗主,然后把她的剑抢过来!”李阶庭开始瞎编乱造:“我们都听到了!”
那一晚上四微宗全都通宵,把所有人都分开后挨个审问,生怕漏审,那几个弟子百口难辩,他们哪敢偷纪空明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