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舒然？」

舒然逃跑后，接话的男人和秦玉坤都没有去追。秦玉坤并非是那种没谈过恋爱的白痴，他一眼就看出这个插话的男人与舒然肯定认识，便堵住了他的去路。

「我们是彼此的初恋，说不定她怀里抱的那个小男孩就是我的，你说我们认不认识？」

江砚双手插兜，神情懒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笑意不达眼底。

「你这话的意思是还对她贼心不死？那你是否考虑过你身边这位女士的感受？」

秦玉坤很不喜欢眼前这个男人说话的态度，瞥了一眼他身边的女伴，反唇相讥。

江砚眼神依旧懒散，经人提醒，他随意瞟了一眼身边的余姚，笑意更浓：

「我们又不是在约会，我为什么要在乎她的感受。还有，舒然即便与我分手了，那也是我的女人，你这副尊容，舒然看不上，我劝你还是有点自知之明比较好，别总在她跟前晃悠！不然下回……」

江砚没有说完后面的话，只是带着一抹笑，双手插兜，阴恻恻地看着秦玉坤。

「怎么，你还想打架啊？分手了，她就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人家即便有了你的孩子，她也是自由身，你懂不懂啊，小白脸？」

对方的气场让秦玉坤短暂愣了一下，但转瞬他又武装起自己，不甘示弱地回瞪着江砚，一脸讥笑。

「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的，呵……！小白脸，我虽然不认同你的话，但不可否认我这长相真是全长在了舒然的审美上。你嘛，送你一句话，你给她提鞋都不配！」

江砚扬眉，再次莫名其妙地笑了笑，便越过秦玉坤下了楼。

舒然从那家日料店出来，就一直坐在停车场她那辆白色轿车内发呆，脑子一团乱。

一旁的小舒妄晃了她半天，她都没回过神来。

舒妄没办法，在她手臂上咬了一口，舒然吃痛，脑子才清醒了些。

「干嘛咬我？」

「咬你是因为你不理我！姐，你干嘛发呆，跟刚才那个帮你说话的叔叔有关系吗？」

舒妄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没——有……，小孩子家家的怎么还操心起大人的事了？答应你的变形金刚不会少了你的，明天就到，你乖乖的闭嘴别说话。」

舒然摸摸他的头，呼一口气，油门一踩，方向盘一转，离开了商场。

回到父母家，舒然把舒妄往周慧兰怀里一塞，懒洋洋说了一句「我走了」，一脚就跨出了入户门。

「等等，今天的相亲怎么样？我跟你说，你梁阿姨的儿子在国外留学好多年了，现在工作也好，长相我也看过，跟你很配的。你是什么想法？」周慧兰一把放下舒妄，挡在舒然面前，眼睛亮闪闪地看向她。

「没看上，以后也不会再联系了，还有要问的吗？没有，我走了。」

舒然淡淡地瞧了一眼周慧兰，随意点评了一下，越过她妈，两只脚一起跨出了房门。

但转瞬，又被她妈拉回门内：

「怎么就看不上了，那小伙子多好的条件啊，你再挑来挑去就成了老姑娘了，以后再找个合适的就难了，你就不能试着相处一下？舒然，你总是这个态度，你这是要急死妈呀！」

舒然目光睨着周慧兰那着急的样子，心头突然就窜上了一团火，她相当邪性地笑了笑，拔高了音量：

「妈，你急什么呀？我想结婚那会儿，你看不起我找的男人，想方设法让我和他分开。现在我不想结婚了，你又整天逼着我去相亲，想把我嫁出去，我真不明白你这是什么想法，或许我还不明白，你现在一副关心我的模样，是否出自真心，你——，要不你现在就帮我解解惑，好好坦诚一下你心里的想法？」

自舒然支教回来、舒正德去世。舒然下意识回避着吵架，周慧兰大概也是觉得她是后半生仅存的依靠，于是，她们母女俩心照不宣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和平。

一晃三年，她们都没有再吵架了。

眼下舒然毫无征兆地发飙，周慧兰心里下意识就有了怀疑：

「舒然，你……，你今天是不是还见了别的人？是不是……」

「是！我今天就是见到江砚了，他出来了，妈，我七年前就说过，你们关不了他一辈子，你看，他这不是出来了吗？」

「你说，你现在要怎么办？要不你再去碰个瓷找个律师再告他一回？」

见周慧兰居然毫无顾忌提江砚，舒然当即就炸了，整个人像要爆炸的茶壶一样，眉宇间的乖张和愤怒难以压抑。

「我……，我们也是为你好啊！你怎么还因为他记恨你妈？他家当初都成那样了，你还要和他在一起，你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才这么蠢。舒然，我们把你养这么大，不是让你跟着他受苦的。」

「还有，你知不知道你当初做的那事有多丢脸，你爸还因此被降职，你怎么现在还要为他辩护？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你！」

江砚坐牢那件事，周慧兰一提起就有些心虚气短，但转念，她又想起了当初江砚对舒然做的那些事，她那点子心虚顷刻间就荡然无存，嘴里又只剩下了谴责。

舒然见她妈先是一点愧疚，然后是趾高气扬，直接被气笑了：

「我没良心，我没良心还会在这吗？我当初那样丢脸，难道不是你们从小身体力行的教导吗？我爸被降职……，呵！这么重大的事件，也要怪到我们头上。妈！你不愧是我爸的好妻子，又当又立，他都进坟墓了，你都还要为他遮掩。」

「你们俩，不愧是当初那小区的模范夫妻，佩服！佩服！」

「住口！不许你这么说你爸！你再说，就从这个家滚出去，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舒然的挖苦讥讽，直接惹怒了周慧兰，她当即面色阴沉，拔高了音量赶人。

「滚就滚！周女士，那么也请你别有事没事就打电话，我嫌烦！」舒然扯唇笑笑，抬腿就走。

周慧兰闻言大怒，抄起个杯子就要往舒然身上砸：「舒然，我是你妈！你这态度是不孝，你知不知道？」

舒然一个侧身躲过，站在门口，用一种复杂冷漠的眼神睨着她：

「我知道啊，你不是一直在强调吗，我不孝又不只是这么一回，七年前，我不是与你们断绝过一次关系了吗？要不是舒妄，你以为我还会理你？自作多情！」

舒然这态度，显然把周慧兰刺激狠了，她眼睛瞪得老大，你你你——，你了半天，最终没能再找出一句话来伤舒然，突然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吼大叫。

舒然没理她，关上门，钻进电梯，任由她妈如何歇斯底里，她都没再跨进那房门一步。

下楼后，她靠在消防通道的墙壁上，点燃一根烟，吐气如兰，神色恍惚，直到火苗烫伤手指，她才把烟蒂扔进垃圾桶，离开了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