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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66章 酸梅初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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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天亮得早了些,把暗夜翻过后,便送来朝霞如锦绣。

黎慕白顾不上手掌的伤,再次随赵曦澄进宫。

两人检查马的食料后,又一同赶去击鞠场。

晏庆苑与昨日较之,已大相径庭。

黄尘落定,景物清明。

杂沓密集的脚印、东倒西歪的旗鼓、散落染灰的点心、七零八落的椅子案几······一一昭示着昨日的混乱不堪。

王赟刚送走刑部尚书窦追等人,就见赵曦澄与黎慕白来了,忙又折回招呼。

昨日击鞠变故后,皇帝就下旨封了宴庆苑,算是及时护住了现场。

同时,还下旨划定了一处远离内宫的偏殿,给参与击鞠比赛的北夏使团成员居住,并在偏殿四围布了重兵把守。

钟萃轩亦是增派了防守的侍卫。

黎慕白明白,倘若昨日的击鞠变故并非意外,圣上如此安排,一来可阻止嫌疑人员藏匿或是去毁灭证据,二来也防和亲一事再生枝节。

此外,派兵驻防,亦算是变相地半软禁了北夏使团的参赛成员,让他们难以窥伺到我朝皇宫的半点机密;同时,给朝廷彻查变故的缘由留出一个时机。

赵曦澄是和亲主使,又是鸿胪寺卿,公事繁芜。

晏庆苑时刻有侍卫守着,除了查案的相关人员可进出外,余者均不得入内。

是以,他亲自把黎慕白送到宴庆苑后,见王赟亦在,便留下杜轩,吩咐几句后忙去了。

昨日两马发狂时,王赟是赛场上距离事发之地最近的人员之一,黎慕白问他可否有发现。

王赟苦笑着摇了摇头,目光在她身上轻轻扫过,问她有何见解。黎慕白告诉他,她目前也无任何头绪。

昨日事出意外,又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无论是置身于击鞠场上的参赛人员,还是在场外观看助威的一众人等,皆是没预料到马会突然发狂,然后酿成一场影响两国交好的变故。

因为发狂的马,恰恰是祁王赵暇与北夏赫连骁的坐骑。

比赛前,为公平起见,这两匹马,与其它参与击鞠比事的马儿一样,均由参赛人员从宫中马厩里亲手挑选。

赵曦澄在比赛之前,就带着黎慕白查过马厩里的马,包括马具都细细验过。

适才,她趁赵曦澄在以关心马为由引开一众仆役后,暗暗去查过马厩里现存的食料,都是些细干草混合了麦麸与豆类,并无其它的添加。

即便如此,倘若凶手果真在马的食料里动过手脚,马厩这边查不到,她还有一处可以查知。

黎慕白和王赟边走边搜看,最后在一排楸树下驻足,留下其他衙役继续梳篦。

时值初夏,楸树的叶正碧翠如云,但被满枝满桠的花一掩,只露出些微的绿意来。

距他们前方不远处,有一个浅浅的坑。

昨日,黎慕白就是在这个坑前,被赵曦澄从即将头栽地的黑马马背上抢过去,生生避过了重摔一跤的危险。

王赟状似无意地侧了下首。

满树的花把阳光剪碎,也一并将旧事的碎片剪入他眼中。

但见她的眉峰微微蹙起,目光沉静清亮,仍是他记忆中她思索案子的凝神模样。

或浓或淡的光斑,在她素净的蓝色长袍上勾勒出千花万样。满头的青丝,虽只挽成一个最简单的顶髻,浑身上下也无半点珠玉装饰,然而此刻,她整个人却透出一种比珠玉更令他炫目的华彩来。

犹记昨日,她在击鞠场上打马驰骋的飒爽英姿,简直就是一把追风的宝剑。那些他与她共同击鞠的旧日时光,仿佛弹指间就倒流回来了。

见她要把头偏过来,他忙低下眼睑,视线落到了她缠着雪白布条的手上,心头禁不住一阵生疼。

就在昨日混乱发生之际,他护住赫连骁后,赫连骁却不顾他的阻挠,执意带着伤去救人。

他深知此次和亲事关重大,便紧随赫连骁左右,与他一起营救。

如此一来,他既可尽量阻止击鞠场上北夏和亲使团的人不再出意外,又可趁机寻出马匹发狂的线索。

群马躁动过后,忽然间绕着击鞠场跑起圈来。他心下稍安,却猛然瞥见驰骋在群马最前方的人,是她!

是她在操控那匹发疯的黑马,领着群马跑圈!

他的心一下子就悬到了嗓子眼儿,立时抓过一匹马骑上赶去助她,却终究迟了一步。

一匹栗色马蓦地从斜刺里冲出,朝群马乱撞一气。黑马再度受惊扰,挣脱她的控制,撒蹄狂奔。

危急关头,是赵曦澄追了上去,骑着那匹栗色马,赶在黑马栽倒之前,把她抢到了自己的马背上。

随即,赵曦澄的坐骑也摇摇欲坠。

他看到,是赵曦澄紧紧抱住了她,飞身一跃,又连旋数圈,才把马带来的冲势消掉大半。

“请问王大人,两匹马的尸首可否让仵作解剖过?”依旧是记忆中清泠泠的声线,却客套,却疏离。

王赟收回视线,似是被日光刺到,眯了眯眼眸。

“大理寺的仵作昨日已验过,马没有中毒。”

“嗯!”黎慕白继续问道,“那仵作有否对马腹中尚存的食料仔细查验过?”

“食料——”王赟抬起眸子,看着那些正在搜索的衙役,“当然验过,没有毒。”

“令马发狂的不止毒药,某些食料也可以做到。”黎慕白放慢了语速,“比如——”

“苦马豆!”王赟转过头,迎上她晶亮的视线,“虞洲诅咒案里凶手用过的伎俩。”

黎慕白弯起唇角,朝王赟点了点头,然不过一瞬,她的神色便转为黯淡。

她忆起父亲黎光曾为西洲节度使时,执掌一方军务,其中对马匹的管制尤为重视。

有一回,父亲正在操练阵法,战马莫名发起狂来。后来,她暗中查出是马的食料里被混入了大量的苦马豆。

父亲知晓后,按下苦马豆之事,并严命她不许再追查下去。

为此,她好生苦恼,末后还是江豫做了好些精巧有趣的小玩意来哄她,方令她暂时抛却了此事。

但此事最终的结果,她至今仍不知晓。

那场熯天炽地的火像个黑洞,把她从前的锦绣日子吞噬殆尽,独独留给她一个不可测的深渊。

王赟看到她倏地垂下眸子,连同嘴角适才腾起的一点笑意也随之消散了。

花叶里漏下几点暖阳,在她两扇纤长浓密的睫羽上虚虚浮着,没有一丝的力度。睫羽下,是小片阴翳,冰冰的冷,淡淡的青。

他忽而很想伸手,替她揩去那抹冰冷的淡青色。

她却已抬起下颌,目光不知落去何方,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也把他心头的一点冲动拒绝掉了。

他抄着手,低声问道:“昨日见你突然昏迷,现在身体可好些了?”

语调里的关心与担忧不言而喻。

黎慕白一怔,陡地从旧事中剥离出来,狠狠压住心底翻涌的绞痛,这才想起竟不知昨日是如何回到凉王府的。

“已无碍了。”她掐着掌心,强作随意答道,又见王赟仍端量着自己,便扯开话题,“真无碍了,还请大人尽快安排人查一查马腹里尚存的食料。”

“好!”王赟停了一停,抬脚便朝那些还在梳篦击鞠场的衙役走去。

“请等一等!”黎慕白叫住他。

然而,在他转来的殷殷目光里,她一下又不知该如何提及。

她要问的事关乎江豫。

昨日击鞠变故中,江豫可否受伤?变故之后,江豫是否也被留在了宫中?他有没有涉及到和亲的案子当中来?

再者,江豫在击鞠变故中突然迸出的骇人神情,也是她存在心头的一个疑惑。

赵曦澄处理完公务,再次来至宴庆苑,甫一踏入,一眼便看到了立在楸树下相望的二人。

一树一树的花,是密密匝匝的浅粉。日光打罅隙里疏疏折下,像也闪着毛茸茸的粉色,光影摇曳间,落英缤纷般在他们周身轻盈地闪烁。

他们相隔的距离,是令人心驰意荡的距离,被碧蓝的琉璃天一衬,和着几点淡白的纤云,好一幅珠辉玉映、岁月缱绻的画。

赵曦澄停下了步子。

倘若,没有那道赐婚圣旨,她和王赟,是不是早已成了这画中之人?抑或是她和她的表哥江豫,如《诗经》里所言那般——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黎慕白似是觉察到了什么,旋即回首,眼帘就被一抹熟悉的紫色摄住。

蓬勃绚烂的日光毫无遮拦地倾泻,在赵曦澄紫锦长袍上溅起点点碎金,熠熠生辉。

赵曦澄盯住她的眸子不放,慢慢展开紧捏成拳的手,窒住的呼吸亦渐渐恢复,步履坚稳地朝他们行去,神色如常。

无人知晓,他心里已途经一场饕风虐雪。

王赟笑着迎上,行了一礼。

赵曦澄作为和亲一事的执掌人,自然而然地问了问勘查的进展状况。

黎慕白有些无聊,因为王赟已对她详细说过。她东张西望的,方觉察到掌心在隐隐作疼,忙举起手掌一瞧,布条上已不知何时渗出了血。

赵曦澄与王赟同时瞅了她一眼,很快就结束了交谈。

临走前,黎慕白提醒王赟尽快验证马腹里的食料。

王赟让她放心便是,目送二人离去。

离开宴庆苑后,赵曦澄直接带着黎慕白出了宫,杜轩杜轶驾车。

黎慕白把晏庆苑的情形汇报完毕,咬了咬牙,又道:“殿下,我想即刻去鸿胪客馆一趟。”

见赵曦澄不语,她迟疑一下,慢吞吞补充:“鸿胪客馆那里,也许会有一些线索——”

“当下是午时了!”赵曦澄似是不悦地提醒她,“别忘了你司膳官的身份!”

“是!”黎慕白心虚地应道,“请殿下恕我失职了!”

看他神情严肃不像说笑,黎慕白默默哀叹一声,不知自己又是哪里惹到这尊爷了!

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觑着他身后的靠背,小心翼翼问道:“马车里还有吃食吗?或是我去买点现成的回来?”

说着,她举起自己的两只手,在赵曦澄面前故意地晃来晃去,撅着嘴自顾自说起来:“唉!真真希望我这手能快点好起来!如此,我也就可亲自下厨了······”

听她提起“亲自下厨”四字,赵曦澄脸一黑,凉凉地盯向她。

日光被锦帘滗去锋芒,在她面颊上镀下一层浅浅的辉彩,亮,但不刺目,使得她的五官有如明珠仙露般淡淡生熠。微微撅起的唇角,恰似那天夜里一瓣初绽的凌霄花。

路边有人在兜售新摘的杨梅。马车经过后,车厢里却仍飘着一股酸涩。

鬼使神差地,他一把掣过她,捉住她的两只手腕。

隔着薄薄的布料,她肌肤的温暖,瞬间明晰晰地烙上了他的掌心。

他目不转睛地睇住她——这双手,此生,他都不想放开!

黎慕白一下呆愣,连撅起的嘴角都忘了放平。

他挺立的鼻子近得不能再近,如冰山的脊梁,带着强势的力量与凌厉的攻击,逼得她一动也不敢动。

车辚辚,马萧萧,各色声音络绎不绝地掠过窗畔,又仿佛给消音了般,一丝也漏不进车厢来,连空气都止住了流动。

他这一霎突如其来的强势和凌厉,她被迫与之不期而遇。

直到有风掀起锦帘,携来几缕浅淡若无的槐花清香,她方回过神来,只觉手腕被他拽着在急速升温,乃至滚烫。

而那滚烫,又蔓延到了她的脖颈、耳廓、脸颊······

她心底大慌,忙强迫自己侧开脸不再看他,飞快地深吸几口气:“请殿下放开我的手,我——”

话音未落,腕间陡地吃痛,她不得不把头调回来——

那双执在自己腕间的手,指节正尖锐倔强地凸起。而指尖上的力道,刚硬强劲,似是要刻入她的骨髓,使她生出一种被幽囚的错觉。

然不过一个瞬息,赵曦澄便猛力撤回了手,一言不发地拿过药膏,再次轻轻托起她的手腕,解开那已染血的布条。

药膏凉沁沁的,黎慕白骤然失常的心神,也一点点平复下来。

换完药后,赵曦澄拿出一个食盒。

食盒里,是满满的吃食。

黎慕白愕然过后,又恼火又无语地望向赵曦澄。

赵曦澄神态自若地把一碗米饭搁在她面前,又将一只小杓子塞到她手里,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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