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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38章 琴明花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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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摇花落,牵枝动叶。那乳燕终是颤巍巍地扇起了翅膀,奋力往上扑腾,一次比一次高。

听闻赵姝儿来了,黎慕白忙揉揉被风吹得酸痛的眼眶,归置好散乱的卷轴。

随即,蔡修拙亦上了凉王府,奉大理寺卿王赟之命,请赵曦澄过去大理寺一趟。

赵曦澄便与黎慕白兵分两路,把马车留给她,嘱咐她小心行事,自己则骑马出了府。

比及黎慕白来至偏厅时,最先映入眼帘的却是成堆的花瓣。

而罪魁祸首者,仍在辣手摧折一枝紫荆,见她来了,神态自若地拍了拍衣上的落英,嘟囔着:“白黎,你真是让人家好生等。”

黎慕白忙道歉,见赵姝儿今日仍是一袭灰蓝色的男式袍子,头顶束一个乌髻,缠着湖蓝色发带,活脱脱一个可爱少年模样。

她一时有些摸不准赵姝儿的来意。

赵姝儿却已叽叽喳喳说了开来。

原来,害死罗小绮的凶手李奈自投罗网后,端王爷便不许她再沾染案子分毫,并命她不得随意踏出府门。

于是,她便以跟凉王府的司膳官学做膳食为由,瞒过她父王,顺利出了府。

为行动方便,她特意悄悄带了一套男装,然后在马车里换好。

黎慕白苦笑——为何要拿她来当幌子啊?她自己这个司膳官,都是依赖买来的吃食方坐稳的,又何谈去教人呢?

这不,落后她又得想法子替赵姝儿搪塞。

黎慕白刚要向赵姝儿抗议,拜托赵姝儿以后不要再拉扯上她了。赵姝儿却强要她陪同自己去大理寺,要去看看李奈究竟使用了何种下毒手法。

黎慕白忙坚定拒绝,并捏造赵曦澄有钧令在。

赵姝儿无奈,只得与她一道去陈家医馆。

陈家医馆内,陈若林正在翻阅医书,见黎慕白与赵姝儿前来,忙起身相迎。

寒暄过后,他便问起她们的那位朋友可否请大夫诊治了,服了他开的药后是否有好转。

黎慕白方才记起,上次她与赵曦澄来这里,陈若林确实开了几剂药。

只是那药已被她随手给扔了,一时颇感尴尬,又恐赵姝儿不明就里给嚷了出来,忙扯个慌敷衍。

她不想辜负陈若林的一片好意。

她对陈若林道,她们此次来,是想向他请教一些有关女子的药理,希望能去内堂。

陈若林见状,便对伙计交代一番,引她们二人往后头去。

黎慕白状似随意问道:“陈大夫是何时到京城来行医的?”

“去岁春。”陈若林答道。

才闲话几句,便抵达内堂。

黎慕白见四下里无人后,遂将画拿出。

陈若林看着那徐徐铺展开来的画绢,眼神一寸一寸地亮了。

只见画中女子,五官俏媚,眼尾斜飞,着白罗衣白罗裙,袖边裙角处细绣一圈浅桃红花纹,人虽已不妙龄,但仍风华绝代。

“真是个大美人啊!”赵姝儿惊呼,“这不就是上巳节城郊小树林里被缢死的那个女子吗?我当初就说她美,竟没想到会是如此之美!”

黎慕白端量着陈若林,问道:“敢问陈大夫,可识得此人?”

陈若林眉尾瞬间耷拉,眼中恍惚有水汽氲起。

“白黎,你是不是弄错了,陈大夫镇日行医,如何会识得此等美人?”赵姝儿道。

黎慕白对赵姝儿的话置若罔闻,双目逼视陈若林。

陈若林紧紧攥着画绢的一角,指节尖锐地凸起。

大半晌后,他才吁出一口气,僵硬摇首。

黎慕白见他如此形状,对之前的推测已是十分肯定了。

她道:“凌心杳杳,琴霜渺渺,陈大夫当真要令她们这般不明不白地香消玉殒了?”

陈若林浑身一颤,眼中水汽愈增,几要溢出。

俄延片时,他猛地松开捏住画绢的手,牵袖抹了一把脸,哑着嗓子道:“姑娘若无它事,恕不奉陪了!”

黎慕白却道:“如果陈大夫可以告知,凌心来京城要寻的是何人,我可以将此画赠给大夫你,亦可揪出残害凌心与琴霜的凶手,更可查出双钗案的幕后主使人。不过——”

她话锋一转,“陈大夫需留在京城,治疗一个人的宿疾。”

赵姝儿彻底懵了,不解地望着黎慕白——陈若水不就是双钗案的凶手吗?并且此案已结,那陈若水早伏法了的!

黎慕白示意赵姝儿稍安勿躁。

陈若林垂着眸子,僵立良久,方看向黎慕白。

黎慕白对他郑重颔首,并把画递与他。

陈若林终是接过,端详须臾,将画绢慢慢收卷。

“姑娘可不要忘了适才的承诺。”他停了一停,斟酌下用词,“凌心进京要找的人,非富即贵,并跟五子衍宗方有关。”

言罢,他送二人出去。

黎慕白心中一动,登时,一股凉意生遍全身。

赵姝儿仍在茫然中。

黎慕白拉她出了内堂,当着伙计的面如常谢过陈若林后,便快步出了陈家医馆。

马车上,黎慕白打断赵姝儿接二连三的追问,语调严肃:“我先送郡主回府!”

赵姝儿自是不肯,对黎慕白这种过河拆桥的行为嗤之以鼻,准备使出平日在家中胡搅蛮缠的劲来。

黎慕白不为所动,正色道:“郡主,有些事知道得愈少愈安全,于你于王府,皆好。”

赵姝儿看她神色冷峻,眼里透着不容小觑的威压,不觉攒眉道:“白黎,我觉得你越发像某一个人了。”

黎慕白一凜,以为她瞧出自己的身份有端倪来,意欲缓声解释下,却听赵姝儿继续说道:“你是不是跟我四哥待得久了,也染上了他那动不动就摆一副臭脸的毛病?”

“谁摆臭脸了?”

冷冰冰的嗓音,激得赵姝儿蓦地瞪大了双眸——为什么她每次小小非议一下赵曦澄,总会被本尊撞见?!

真真的太不可思议了!也真真的忒倒霉了点!

黎慕白瞅着她突然白了几分的面色,禁不住生出一丝怜悯。

赵曦澄不容分说,命杜轶即刻送赵姝儿回端王府,并疾言厉色警告她,不得随意踏出二门,否则,他必定向端王爷告状。

赵姝儿撅着嘴,甫一向黎慕白求助,立即被赵曦澄一记眼刀制止。

黎慕白拍拍她的手,附耳告诉她,自己会在方便时去王府探望她。

赵姝儿这才不情不愿地出了车厢,踏上杜轶驾驶的那辆马车。

赵曦澄上车后,黎慕白迫不及待问道:“殿下,李奈可否招认了?”

“今日,徐绣绣大清早就到了大理寺,给李奈作证,证明李奈那天是与她在一起,根本没有去过城南一带。”

黎慕白闻言一震,不意徐绣绣竟有这般勇气出现公堂之上。

她问道:“上巳节那日,有人看到徐绣绣与一戴石青色帷帽之人在一处。难道那人便是李奈?”

“据徐绣绣之言,那日她被一歹人侵犯后,那歹人还要对她下死手,是李奈救下她一命,又将她安全送至家中。”

黎慕白忙再问:“侵犯徐绣绣的歹人是何人?”

“那歹人戴了面罩,徐绣绣并没看到对方相貌。”

“看来那歹人并非一时兴起,而是有备而来了。这一时半会儿,大理寺恐怕难以寻到人。那李奈救徐绣绣时,可有与那歹人交过手?”

“李奈拒不承认此事,还斥责徐绣绣胡说八道,称自己压根就不认识徐绣绣此人。”

“这又是为何?”甫一问完,黎慕白便清楚是谁在撒谎了。

按理,李奈应在家中守孝才是。他戴着帷帽外出,为的便是避免给自己招来口舌。只是,究竟有何事令他非得外出不可?

“殿下,李奈可说了上巳节那日他为何会去城郊?”

“李奈称上巳节那日他收到一个口信,有人约他去城郊小树林。那传口信之人,是一走街串巷的小贩。”

黎慕白冷冷道:“是不是那小贩亦没见到那传口信之人的相貌?”

“不错。”

黎慕白正要掏出彤管来,忽见赵曦澄神色有些恍惚,忙问:“殿下,是不是还发生了其它事?”

赵曦澄看了看她,低缓着声音道:“事情有变,你昨晚关于庆阳姑姑与丹辽帝的推测,也许全错了。”

“不会。虽然我跟殿下说过那只是我的一个猜测,但是,我有八|九分的把握。”

赵曦澄沉默半晌,方开言:“你可曾遇到过没有血缘关系,相貌却是一模一样之人?”

黎慕白不知他为何突兀作此问,道:“不曾。”

赵曦澄又问她:“你见到过韶樱。依你之见,她的相貌,是肖似其母,还是肖似其父?”

黎慕白寻思片刻,打陈家医馆里升起的那股寒意重又泛上心头,摇首道:“皆不肖似。”

赵曦澄撩起帘子一角,睇着窗外,低低道:“韶樱酷肖李奈。幸亏姝儿昨日听说李奈投案了,便急着来找你,未见到李奈本人。”

“幸好如此!”黎慕白亦看了一眼窗外,转而问道,“殿下此时真要去公主府?”

赵曦澄不承想她这般快便料到了自己的搫画,遂撂下帘子示意她继续。

她深吸一口气,道:“我已大致知晓凶手是何人了,只不过,凶手的动机与下毒手法,我仍需再推敲。当务之急,请殿下助我暗中查一查几件陈年旧事。”

赵曦澄定定望住她,嗓音被压得极薄,仿佛一触即碎:“凶手是不是——”

“不是!”黎慕白斩钉截铁回道,又用彤管在掌心写下几个字,然后将手举到他面前。

赵曦澄瞳孔一缩,目光骤然森冷骇人。

冷空淡碧,风吹得帘上日色凋零。

锦绣春光残去,眨眼又夜垂,月爬上,银光铮亮似寒霜满地,映廊下梨花如雪。

一道花影幽幽探来,罩得乌漆雕花什锦格前的人益发沉沉。

今日,他终是命杜轩调转车头,改道去查旧事;而她,则去了一趟大理寺与余音阁。

他松开紧攥的手,去拿储画的匣子。

一张罗纹笺,如蝴蝶之翼,轻轻飘下。

他拾起一看,是那张画着心、花、剑的罗纹笺。

心念微动,他不由转首,目光落在窗畔。

月下,她的侧容有着花瓣般迷人的弧度,手中的赤玉彤管左移右动,恍如一抹胭脂,在晦暗中描摹鲜艳之泽。

他收回视线,盯着手中的罗纹笺。

纸上,她画下的两颗心,简简单单的几笔勾勒,却是对婚嫁之事最纯粹的诠释。

忽然之间,他极想问一问她,那道赐婚圣旨在她的心目中,是否同样意味着是两颗心紧紧偎依在一起?

他禁不住再次注目于她。

打花影里斜来的清辉,衔着橘黄的烛光,将她侧面的弧线镶滚得温柔,又百折不挠。

似乎她就是月,浩渺的命途,莫测的尘寰,有她在,足矣。

见她意欲抬首,他忙转过头,猛然发觉纸上那把剑甚是刺眼,便拿起一把剪子,裁去一部分纸张,只留下心与花,然后仔细折好,放入画匣,再将匣子放回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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