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战狂把头发一撩，面朝死魂海大展双臂：“姑奶奶回来……呕！yue！咳咳咳！！”
她弯腰捂着肚子剧烈咳嗽起来，“这什么海啊，水这么臭！”
渡鸦叼着毛巾飞了过来，桑林一接住一条擦了擦脸：“这是死魂海，里面都是死灵。哦，严格意义上来说，在这个副本里我们这些从里面复活的人也算是死灵。”
师战狂半懂半不懂，但知道这肯定不是好词：“嘶……等等，我先研究研究主线任务。”
桑林一点头：“好，顺便我把现在的情况都告诉你。”
*
“所以。”师战狂若有所思：“这就是你和李克生一直在说的夜航船？”
桑林一点头：“我现在觉得夜航船属于一种特殊物品，它或许一开始就属于希尔，只是现在她似乎把夜航船交给了我……渡鸦也是她留下来的。”
渡鸦停在旁边的茶架上：“是的，现在您就是船长。”
“那……”师战狂指了指旁边拖着一身锁链的珍：“这位又是哪来的？她不是你之前在死亡规则怪谈里召唤出来的怪物吗？”
“她现在和渡鸦的情况差不多，总之，希尔也把她送我了。”
师战狂露出一种沉思的神情，最后选择放弃思考：“算了……你身上的迷点太多了，还是等小丹回来再说吧，有了小丹我都不怎么动脑子了。”
桑林一拿出怀表：“珍已经在死魂海里找到了小丹的魂魄，但要想进入死魂海把她带回来，我们还差一百二十三个小时。”
师战狂同样拿出一枚怀表：“我们的任务倒是都一样了，主线任务一样第二主线也一样，而且现在我也有这个怀表。”
她的怀表和桑林一的样式近似，只是桑林一的表盘内只有一根银白树枝一样的指针，而师战狂的指针则是一把墨青色的武士刀。
师战狂回想桑林一说的话：“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得杀了那些日不落帝国里的公民来换取怀表里的时间，对吧？”
“是。”桑林一给她展示怀表：“而且杀了帝国里的公民后，怀表会自动录入我们杀死的公民的种族身份，之后我们可以用怀表切换身份，来改变帝国公民对我们的认知。”
“就像我一开始的身份只有呼伲悲人，后来我杀了一个在红楼工作的尹菲迪恩人，我就多了一个红楼工作者的尹菲迪恩身份，但怀表只会录入杀死一个种族的第一个人的身份，所以哪怕之后我杀了身份更好的尹菲迪恩人，怀表里的身份还是一个红楼工作者。”
“我懂了。”师战狂点头，“现在我的怀表里也只有呼伲悲人，我需要杀一个身份显赫的尹菲迪恩人吗？”
桑林一却摇头：“不必，尹菲迪恩人和呼伲悲人都是帝国里最低等的公民，他们之中根本就没有高身份的人存在。何况杀了他们给的时间太少，性价比太低。”
“而且，”桑林一抬眼，“我已经找到了我们需要的身份，杀了她之后，去死魂海里找回小丹需要的时间也够了。”
师战狂笑了一声：“难打吗？”
桑林一笑着点头：“有一点吧。”
师战狂却跃跃欲试：“那才有意思。”
她打了个响指：“不难我不打。”
*
安妮街。
狭窄逼仄的巷道内，师战狂甩掉沾在武士刀上的机油，取下怀表看了一眼。
给了七个小时。
她有些嫌弃地耸了耸肩，随后弯腰捡起机械士兵的机械面罩戴在了自己脸上。
【道具：「机械士兵的面皮」：C级道具，伪装成机械士兵的必需之物，可自动让佩戴者的特征接近机械士兵，已使用。】
机械士兵的军装有些厚重，师战狂花了点时间才换上，再在库尔商城买了机械融化液朝着地上的机械士兵洒上去，一阵“滋滋”声之后原地就只剩下了黑色的凝块。
面罩戴在脸上有些闷，但还算能接受。
师战狂转身，离开巷道。
“你跑哪去了？”
一个机械士兵站在巷道外，朝着师战狂的方向看过来。
“机油泄漏了。”面罩自动将她的声音转换成机械音，师战狂给他看了眼自己军装衣摆上的机油。
“油箱的螺丝松了吧。”士兵并不在意，“快开始工作了，我们得赶去农田，圣修女大人可能已经到了。”
“好。”
师战狂应了一声，跟上了他的脚步。
*
农田，种子地。
桑林一裹着厚重肥大的银色连体衣，提着装满了乌黑肥料的银桶慢慢往一个黑色十字架的方向走。
把肥料倒在十字架底部后，火焰腾烧而起。
“滴——滴——”
两人高的机械缓慢转动履带来到了田地上，铃响后睁开顶部的机械眼，发出电子机械音：“距离食物收获预计十分钟，请所有工人领取推车后回到原地，准备装货。”
桑林一回到仓房放好银桶，又和其他工人一样领取到了一辆推车，重新来到农田。
桑林一不知道这里的人吃的食物到底是什么，但生产过程已经是这样的流程，显然不会是什么正常食物。
他安静地等待食物收获的时刻。
火焰慢慢消退了。
黑色十字架慢慢腐化，逐渐融进土地之中。
桑林一隐约听到了蠕动的声音。
再然后，地表开裂，黑色的枝条从裂缝中探出，逐渐膨胀、生长，等枝条粗细长到人肩宽大小时，白色的果实从枝条中萌发，逐渐长成人头大小的球体。
每一根黑色枝条上都严密地结出了九个果实，无一例外。
“滴——”
机械亮起红灯：“请所有工人采摘果实放入推车，将果实送入三号库房。”
工人们慢慢动了，桑林一也走近了其中一根枝条。
恶臭的肥料、黑色的枝条却结出了白到没有一丝污垢的果实，桑林一学着其他工人的样子抬手握住它，再一用力就轻松拔了下来。
重量不轻不重，类似同等大小的萝卜，因为隔着手套桑林一无法判断是不是触感也和萝卜类似。
他把果实放进推车，继续采摘。
大概一个小时后，工人们把所有果实都摘了下来。
等最后一枚果实被一个工人从枝头上摘下，这些肥硕巨大的黑色枝条和十字架一样也开始腐烂，变成烂泥回归大地。
工人们陆续推着推车前往三号库房。
距离不算远，桑林一在队伍中后的位置跟着，恰好听到了旁边两个工人的对话。
“这东西就是我们平常吃的食泥？怎么看着一点也不像啊。”
“当然不像了，你刚来这里工作啊？这个是原料，我们吃的食泥都是外壳搅碎的泥，真正好吃的都在里面，但里面的东西可不是我们呼伲悲人吃得起的，那都是要送到其他区的……”
“嗤，连吃的都只能吃边角料。”
“别抱怨了，我们这辈子也就只能吃这个玩意儿了，而且有的吃你还奢求什么？总比饿死好。”
桑林一的视线落到推车里，又很快抬头继续看路。
三号库房很大，每个工人把推车里的果实送上看不到尽头的输送履带就算结束了运输工作，桑林一有意打听，但没人知道这些履带会把果实送到哪里去加工。
这一轮的种植收获就算是结束了，接下来就是等待南区送来新的一批种子，然后继续又一轮栽种、施肥和收获。
桑林一入职的时候刚好赶上施肥期，错开了栽种的时候，这也导致他现在不清楚种子到底是什么，又是怎么栽种的。
这一轮种植结束了却不代表工人们可以休息了，在迎来下一轮种植期之前，会由黑教廷派来的祭司对土地进行祷祭。
而这一次来进行祷祭的，是南区黑教廷的白衣圣修女。
工人们再一次回到了农田，他们围在一起，安静地等待。
大概十分钟后，一些机械士兵陆陆续续过来了。
他们穿着统一的军装，顶着机械头颅把农田围了起来，隔开了旁边的工人。
“架子真大……”有工人小声抱怨起来，“还要我们等多久？”
“闭嘴吧你，那可是南区来的人，别说等了，就是她一句话要杀了我们，也只有我们主动死的份啊。”
普通的工人不知道来的人是圣修女，或者说他们也根本就不知道圣修女意味着什么，但就算这样，只要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南区人也可以简简单单一句话要了他们的命。
机械士兵和工人们一起等了起来，又过了许久，圣修女萨布兰达终于姗姗来迟。
一抹刺眼的白色骤然出现在视野里，她很缓慢地往前走，今天没有牵狗，怀里却仍然抱着那只白天鹅。
她的头纱随着她的走动起伏飘荡，银白的发丝和头纱混杂在一起。
离得近了，她抬眼，隔着头纱露出干净的机械眼：“准备开始吧。”
“是。”机械士兵齐声应了一声，围绕着萨布兰达的方向排成一个圆圈，随后齐齐弯腰面朝她双膝下跪，双手合十作祈祷状。
桑林一打量着其他工人，在机械士兵陆续跪下后他们也紧跟着跪在了地上，他默不作声学着他们的样子同样跪了下去。
萨布兰达撩起面前的白纱，弯腰将怀中的天鹅放到了地上。
天鹅一动不动地站立着，萨布兰达咬破中指，朝着天鹅抬起手，一滴血从她指尖滴落到了天鹅的背部羽毛上。
“愿巴别塔的光辉照耀日不落的土地。”
她话音落下，火焰自天鹅背部刹那蔓延，焚烧着农田的土地。
火焰到了机械士兵的圆圈处停下，而萨布兰达站在火焰中心，火焰缭绕在她的白裙上，却并没有焚烧她的身躯。
“kuia kuia，”（太阳照耀土地。）
“wui kuia。”（光辉净化土地。）
萨布兰达口中呢喃着呢语，奇异地是古怪的语言进入脑中后桑林一发现自己竟然能够明白其中的意思。
火焰大概焚烧了二十分钟，这期间萨布兰达一直双手合十闭目吟唱，其他人则沉默地祈祷。
火焰逐渐褪去了，桑林一看了眼田地，感觉颜色比之前更深了一些。
“下一轮种子会在两天后送过来。”萨布兰达放下头顶的白纱，面朝着两人高的机械说道。
“感谢您的赐福与净化，愿图灵捍卫您的权益。”
这台机械在平常根本不会在非必要时刻开口，除却给工人发布任务之外绝不会说多余的话，现在倒是能对圣修女作出回应了。
萨布兰达并不关心一个农田的普通机械说了什么，她看向机械士兵：“走吧，该回教廷了。”
这时，一个机械士兵上前一步靠近了她。
萨布兰达挑了下眉，视线落在她身上。
“大人。”这名机械士兵靠近，低声说道：“有一个工人，他说他在码头见到了死灵。”
萨布兰达不以为意：“码头接近死魂海，在那里看见死灵有什么奇怪的么？”
“可他说，那个死灵似乎有自我意识。”
萨布兰达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她抬眼：“……是吗。”
她语调平静，一时之间无法确定她是什么态度。
“大人，死灵拥有自我意识显然有些不同寻常，这可能和巴别塔那边的情况有关……”
“我知道。”萨布兰达打断了她，“算了，叫那个工人过来吧，你也跟过来。”
“是。”
萨布兰达又看向其他机械士兵：“去马车那边等我。”
“是。”
萨布兰达转身朝着空地的方向走去，机械士兵则转身来到了桑林一身边：“计划成功一半。”
桑林一压低声音和她说话：“你别半场开香槟。”
师战狂笑了笑：“行吧。”
师战狂和桑林一一齐跟在萨布兰达身后。
等到周围一片空荡后，萨布兰达转身看向桑林一，机械眼中意味不明：“你说你看到了有自我意识的死灵，是吗？”
桑林一半低着头没有跟她对视，语气平静：“是的，两天前我去码头……”
萨布兰达打断了他的话：“他的自我意识表现在什么地方？”
桑林一停顿片刻，“可以进行正常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