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后秦臻抽了个时间带着林亦柯去看了心理医生,这个专家还是李言晋找的,说是很权威。
林亦柯站在医院门口的时候在想,之前还让陈兆清去精神卫生中心看脑子,结果今天自己倒是先看上了。
检查是全套的,能查的全查了。一个上午的时间过去,又是初步评估和访谈,又是心理测评,一张又一张的焦虑量表和抑郁量表最后连医疗设备也用上了,看得秦臻头大。
“怎么还要抽血?”秦臻对这些不了解,能做的只有能陪着林亦柯的时候尽量安抚他。
很长时间的单独坐诊秦臻没办法陪着他,只能在外面等着,让医生和他单独聊。他看不见也听不见里面是个怎么样的情景,自己坐在外面倒是有些焦急。
手机被他捏着屏幕转来转去,心里烦躁得不像样,担心林亦柯不愿意和医生说起自己的往事,也担心他剖开伤口给人看痛苦的同时又陷入悲伤。
想着自己老大不小什么场面没见过,站在竟然栽在一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手里了,他苦笑一声,还真是见鬼了。
夜幕低垂,柔和的月光投射到窗户上,勾勒出夏日的深夜,隔着玻璃和几层窗帘,卧室只有一盏亮起的暖灯。
秦臻靠着床头,手里翻着某种药的说明书,床面上还放着一堆报告单和一些治疗之类的药,名字拗口,猛地看过去读都读不顺。
“怎么说明书字这么小还能这么厚……”秦臻皱眉往下看,“怎么副作用还这么多……”
检查结果出来的时候秦臻是意外的,飞行恐惧症确诊在意料之中,但他没有想到林亦柯有轻微的抑郁和中度焦虑,他完全没把这些和林亦柯搭过边。
林亦柯接受得倒是比他快多了。
治疗是个长期过程,尤其是关于飞行恐惧症的,CBT和系统脱敏也得一步步慢慢来,他之后还要一直去跟医生见面,两个人都加了医生的联系方式。
其实现在这种状态不太用得着吃药,为了以防万一,秦臻还是让医生开了一堆。
不过此刻的秦臻看着说明书有点懊恼,应该开点中成药的,这西药副作用也太严重了。
浴室的水声停了,林亦柯慢慢走过来:“怎么还在看……我又不吃,没事的。”
他一边希望秦臻可以忽略掉他心理上有问题的事实,把他当作正常人,像以前一样相处,又一边希望这些也可以拖拽住秦臻。
“嗯,”秦臻垂着头,伸手凭感觉去摸林亦柯的头发,潮乎乎的,他抬眼,“怎么没吹干,吹风机拿过来。”
暖风呼呼吹着,林亦柯盘腿坐在他面前,只能眯着眼看见秦臻认真的表情。
他伸头想要去亲他的嘴唇,几缕头发挡住他的眼睛,只亲到了下巴上。
秦臻指腹穿过发丝碰到他头皮,哼笑一声:“乖一点。”
林亦柯把吹风机放回去,又把那些报告单和药收进抽屉。
“跟你商量个事。”秦臻靠在床边朝他伸手。
林亦柯把手递过去进了被窝:“什么?”
“你搬过去跟我一块住,”指尖挠了挠温热的手心,笑意从眼里淌出来,“或者我搬过来怎么样?”
其实这事秦臻想了有段时间了,住一块什么都方便点,尤其是知道林亦柯现在的状况。虽然他很想像对待平常人一样看他,可是心里到底有所顾忌,不可能对他的病视而不见,把人放在跟前安心点。
他也能看出来林亦柯不喜欢一个人住,又喜欢黏着他,既然已经谈了恋爱,何苦让他受这种委屈。
“真的吗?”林亦柯撑起身子,惊喜不言而喻。
其实在确认关系之后,他们也像之前那样只有周末才会一起过夜的,今天也是因为是周六,秦臻和他一块去看医生,晚上顺道在自己家里留宿的。
秦臻提出住在一起,他别提有多高兴了。
“我跟你一块住,住你那儿。”脸有点发烫,心脏也跳得厉害,林亦柯躺下去搂住他的腰,抬脸亲了亲他的脖颈。
虽然平时不显,但是秦臻生活很挑剔,自己家里也没什么秦臻的东西,到时候搬东西过来肯定很麻烦。
而且自己家里也算是个老一点的住宅区,家具设施什么的还是秦臻住的酒店方便点,他不想让秦臻再多费心。
“行。”秦臻自己倒是没想过这么多。林亦柯如果说出来这些,他也只认为缺什么买什么就行了。
他问林亦柯两个选择,无非是觉得林亦柯在自己家里会更自在一点,没那么拘束,而且他自己家离学校更近。
不过林亦柯说要住在他那里,他也不会有异议。
车子驶入高级别墅区。
秦臻下车准备往里走,林亦柯拽住了秦臻的手腕,他不知道来这里干什么。
“进来啊,别愣着。”秦臻挑眉看他。
这别墅是秦臻回国前就定下的,之前在国外不常待,回国之后肯定要有个稳定住所的,总住酒店也不是事。秦家公馆离市区太远,而且秦臻出国之后就一直习惯一个人住,索性自己买了栋新房子,这边环境好,人少,安静。
按着秦臻的喜好装修了很长一段时间,前几个月就能住人了。房子面积没那么大所以也不空旷,简约明亮,跟秦家公馆比更偏西式现代,但也不像酒店套房那样,冷冰冰得像个样板间,没点人情味。
他带林亦柯来这,只是想让林亦柯看看有没有什么自己的想法,反正现在也不住人,还能改。
秦臻双手抄兜,说离a大距离不算近,等你毕业之后再彻底搬过来吧,平时还是跟着他住酒店吧,休息的时候可以过来住。
太私人的区域,秦臻不喜欢外人涉足,所以也不会有住家保姆,家政阿姨只会按时来做饭打扫卫生。
林亦柯什么都没想,脑子里全是秦臻说的“等你毕业后”。
“傻笑什么?”秦臻不明所以,伸手挠了挠林亦柯的下巴。
两个人在外面吃了午饭,回去的时候去了趟商场。
五月底是秦臻的生日,也没几天了。
林亦柯本意是想给秦臻买生日礼物的,结果最后是秦臻购物欲先爆发了。
他成了人形衣架,衣服鞋,手表胸针,成套成套的东西往他身上堆砌。
“嗯,真是穿什么都好看,”秦臻坐在沙发里,手里端着店长送过来的咖啡抿了两口,弯着眼看站在镜子面前有些无奈的人,“这个也要了。”
总觉得他好像又长高了点,以前林亦柯骨架虽然大一点,但是两个人始终是平视的,现在完全不是这样了。
虽然差距不多,但也让他忽视不了,男人总喜欢在意这些。
“……别了吧,已经买了好多了,”感觉几年也穿不完这些衣服,林亦柯脱下身上的风衣递给店员,“谢谢,不过这件不要了。”
店员微笑着接过他手里的衣服。
“渴了吗?”秦臻也没阻止他,不要就不要吧。
林亦柯俯身上前就着秦臻的手喝了一口,立马皱了五官,“好苦。”真不明白咖啡有什么好喝的。
秦臻抬头看着他的表情笑出声,店员及时地送过来一杯温水。
他们回酒店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秦臻坐在岛台前撑着下巴,厨房是开放式的,林亦柯在他对面切菜。出商场前林亦柯带着他拐到超市买了一堆丰富食材。
“好想给你发奖金。”语气促狭,浓浓的调笑。
“……”几乎是瞬间,林亦柯就知道他什么意思。他说的是之前跟林亦柯提过的,毕业之后啥也不管和他签合同的事。
林亦柯抬头,筷子夹着一片西红柿递到他嘴边,看着秦臻张口把它卷进去:“快饶了我吧。”
很甜。秦臻舔了下唇角,莞尔地盯着林亦柯泛红的耳垂。
晚上林亦柯侧躺在床上,脑袋放空般地一动不动,身旁的床垫凹陷,他立马转过去。
秦臻掀开被子,任由自己被林亦柯扯着手腕拉进怀里:“怎么没睡,不困吗?”
他刚才去处理点工作,再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卧室里很安静,他以为林亦柯已经睡着了呢。
“有点睡不着。”脸贴在秦臻颈窝,不知道在嗅什么。
两个人现在几乎每天都睡在一起,穿得是同款睡衣,用得同一种沐浴露,身上的味道也是一样的,心情好好……
“我感觉这几天你心情都还不错?”秦臻微微撑起身体。
自从看过心理医生之后,秦臻就格外关注林亦柯的情绪,夸张到甚至有点草木皆兵的意思。
“嗯。”林亦柯唇角上扬。
“真的呀?”秦臻也跟着笑,“什么事让你开心了,我也想听听。”
林亦柯从他怀里仰起脸,脸泛着点红,不知道是不是被热的:“哥……”
秦臻贴着他嘴唇亲了一口,像一片温柔的雪花落下:“嗯?”
“我们这算不算,同居……”林亦柯眼神开始飘,不敢直视秦臻的眼睛,说话声越来越小,最后两个字都要消失了。
林亦柯知道这种话说出来挺俗气的,可他还是很在意。
“……”秦臻盯着他越来越红的脸一直看,也不说话,眼瞅林亦柯都要冒烟了,他才噗嗤一声笑出来。
“哈哈哈……”肩膀都在发抖,他捧着林亦柯紧张的脸又亲了一口,“当然算,恋人不都是这样的吗?”
老天,他到底带了个多可爱的人回来。
怀里的人把他越搂越紧,呼吸间的热气撒在胸前,不肯再把脸露给他看。
秦臻只能摸着他毛茸茸的脑袋笑:“就为这个开心?”
“……嗯,”声音发闷,停了两秒又无力地补上一句,“你别笑话我了……”
“不是笑话你,是觉得你可爱,”秦臻低头亲他的发顶,嗓音里还带着笑意,“怎么这么容易满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