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折腾太久，以致于第二天早上方乐衍来不及管旺财，收拾好就去赶地铁了。
到了公司，总监一直催分析结果，她连早饭都没吃，就开始守在电脑前敲敲敲。
屏幕上的代码快速流动，像极了虚拟数字卷成的漩涡黑洞，要把她整个人吸进去、吸干。
点击右下方的发送后，她才倒回椅子上，长舒一口气。
打算闭眼休息会儿，谁知直接睡过去了。再睁开眼，是同事叫醒她，说：“开会了。”
会上总监强调了本季度投资计划，批评了会议室里的所有人，把每个人发的邮件拿出来鞭尸……
方乐衍和其他人一样，垂着头发呆，直到总监说：“本周大家辛苦了。今天周五，我们，提前下班！”
低级牛马和高级牛马一起鱼贯而出。这个时间段，写字楼的电梯拥挤不堪，方乐衍是被人群挤到了车水马龙的街上。
大城市华灯初上，高楼大厦逼仄又压抑，没一会儿就换上了灯红酒绿的新衣。
方乐衍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到1918商场的了，看到一楼的男装时，她才想起来，家里有个人。
她没给他准备吃的，也没告诉他不能出去……天呐，他不会到处乱走吧！
方乐衍赶紧摸出手机，打开监控软件。卧室里黑漆漆的，没人……！
再看客厅，没人！！！在哪？在哪！！！！
方乐衍急得在屏幕上四处乱点，有的场景没看清楚就换了下一个场景。
双手越来越抖，可怕的真相越来越清晰……“砰！”
手机脱出手掌，摔到了地上。跟着，还有她的眼泪。
路人行色匆匆，好奇看了她几眼，就收回了眼睛继续赶路。
方乐衍尽全力平复，可莫名其妙的委屈从四面八方全涌了出来。
她弯腰扶着膝盖，想等眼泪彻底流完。但好像堤坝被冲垮，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哐当。”
手机屏幕里突然传出一阵木椅挪动声。
阀门被关上了，所有的情绪自动消失。
方乐衍有些茫然，有些自嘲，自己怎么会在大街上哭起来？
路人仍旧走来走去，所有的好奇都消失了。
她捡起手机，冷静地翻找画面。终于，在大门前看到了一个粉色人影。
家里没有开灯，旺财就乖乖站在入户地毯前。因为她告诉过他，不能踩在上面。
这是背面，她切换到正面影像，才看到旺财竟直直盯着门，盯着正前方，除了偶尔玩一玩手边的木椅，其余什么都不做。
为了看清楚他的面部表情，她不得不调整摄像头角度。但就是这点微弱的声音，让旺财捕捉到了。
他看向摄像头，狂眨眼，“主人！主人！”
“哈哈……”
大帅哥不仅脸长得人畜无害，连行为也像小孩子一样，给方乐衍逗笑了。
她打开语音麦：“旺财，把客厅灯打开，到沙发上玩会儿，主人马上回来了。”
“好！好！主人今天过得怎么样？”
嘴上这么说，但他还是只想和她聊天。
为了提高效率，方乐衍只得夹起声音说：“旺财，乖，先自己玩会儿。主人去给你买衣服。”
说罢，她就走进商场，在打折店狂扫几大包。忍着脸红，在内衣店买了几条男士内裤和两套男士睡衣。
虽然狗变成人，会多许多麻烦，但她似乎从没有如此期盼快点回到家。
为了省时间，她没有去逛超市，而是外卖了两大包菜。
等走上楼，大包大包的东西已经压得她气喘吁吁。
她刚抖了抖钥匙，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旺财笑着扑了她满怀：“主人！我好想你！”
“嘘！嘘！”在公众场合，方乐衍还是听不了这么羞耻的词语，“小声点，注意影响。”
“你先放开我。”
“不放！”
“……那你往后退，让你主人我进去。”
“好！”
方乐衍怀里背了个大称砣，双手还各提几大袋，最后还能用脚关上门。她想，也许哪天她被炒了，她就去练举重。
“天赋异禀”四个字，不正是说她吗？
“旺财，你下来。”
旺财使劲摇头，“我不要！我不要放开主人，我已经一整天没见到主人了……”
纵使他再深情款款，他的主人也遭了老罪了。方乐衍摇摇欲坠，终于低血糖发作，带着所有东西砸到了地上。
“主人，主人！”
所有东西都压在她身上，她恍惚才能看清旺财的脸，从可笑粉色睡衣里长出来的、帅得惨绝人寰的脸，再加上一副眼镜，就能直接去当冷酷总裁了。
“旺财，也许，你是要谋杀我吗？”
“不是的！不是的！”
旺财把她摇来摇去，摇走她所有重量，也差点摇走她最后一口气。
他的主人越来越苍白，他急得加重了力气，“主人你没事吧！”
“我……”方乐衍颤抖着竖起一根手指，“没，事。但是，马上要被你杀了。”
“我……”
“你给我放手！”
“好……好。”
方乐衍揉着腰起身，明明自己一根手指都没动，却像做了几千个俯卧撑。
“主人，这些，”旺财激动地指着一地狼藉，眼睛里冒出了漫天繁星，“这些都是给我的吗？！”
“主人给我买了这么多新衣服！”
“嘶。”方乐衍仍在揉腰，无法自拔，感觉明天就要长肌肉了。
但这时，一双大手放了上来，穿过她的手指，替她仔细按摩。
旺财俯在她的耳边，声音富有磁性又深沉，“主人，好点了吗。”
原来某狗正经说话时，声音那么好听。但越好听，方乐衍心里越痒。不单单是一片羽毛拂过心尖了，那是一筐羽毛要把心尖压瘪了！
“那个……”她避开和旺财对视，胡乱指向他身后：“那是内裤，那是裤子和上衣，那是睡衣。你先去洗澡，穿条内裤，然后随便选一身穿吧。我去做饭。”
“砰！”
厨房门关上了。
方乐衍急匆匆洗米，煮饭，煎排骨，切菜，烧水，唯愿心里那点不自在赶紧消失。
但是她的不自在自己开门了，“主人，以前都是你给我洗的……我自己，不会洗澡。”
“呵，”方乐衍切胡萝卜切得飞快，头也不回，“你别想诓我。你穿衣服都会，洗澡不会？怎么可能！”
“我真的不会，主人。”
“不不不，我已经发现了。只要是你看过的行为你都会。你看过我换衣服，所以你会换，你看过我上厕所，所以你也会乖乖跑到厕所拉，还会冲厕所。”
“洗澡也一样。你看过我洗澡，你自然什么都会。”
旺财抓着粉睡衣衣角，委屈：“可我不认识字嘛。里面瓶瓶罐罐太多了，我不认识嘛。”
“咚，咚，咚……”
她把排骨、玉米、胡萝卜、以及各种辅料通通下进锅里，放上盖子闷煮。
她深呼一口气，在围裙上擦手，“走吧，我带你去认。”
明明她的护肤品和洗浴用品都是分开放的，只有一瓶洗发水和一瓶沐浴露，哪里多了？！
“看好了，这瓶可按压的，是沐浴露，洗身体的。这瓶需要你自己挤的，是洗发水，顾名思义，洗头发的。”
天呐，她不仅可以去练举重，她还可以去考幼师证了，包过啊。
“洗澡的时候，用花洒头把全身淋湿，再用洗发水……”
她讲解得正起劲，旺财却摁住她的手，神情认真，终于像个正常美丽的少年了。
然而，“主人，你给我洗一遍吧。你给我洗一遍，我就会了。”
“什么？！”
很难想象，这句话出自她昨天刚见过的陌生男人之口。
方乐衍吓得抱紧了身体，“旺财！以后你说话用词要注意啊！”
“以后不能再说这么，这么那个的话了！”
旺财迷茫，眼泪比冷静更先跑出身体，“我是不是 ，给主人添麻烦了。”
少年哭得梨花带雨，情绪越来越激动了，“我是狗的时候，一天就只能见你一小会儿。怎么变成人了，反而和你相处的时间更短了。”
“我，这，唉！”
方乐衍脱掉围裙外套，撸起袖子裤腿，“过来，我给你洗。”
“好！”
不过她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花洒坏了……导致她一开开关，飙出的大部分水都到了她身上。
……
旺财缩了下脑袋，等待她的“打骂”。往常他洗澡不听话，都会被她骂很久。她骂得红温了，他却怡然自得。
“把衣服脱了。”
但方乐衍此刻相当冷静，只是选择了效率最高的办法。
那要她怎么办？锅里还炖着汤呢！难不成要一直陪他玩水吗？
“哗哗哗哗……”
热水从花洒口喷出来，带出了云雾般的热气，熏得两个人面色绯红又潮润。
旺财蹲在浴缸里，乖巧地抱成一团，只露出大眼睛观察方乐衍，看她试水。
水温渐低，方乐衍就开始扫他的身体。
谁料旺财往里一缩，娇声道：“烫。”
“嗯？不会啊。”
方乐衍把另一只手放过去，顺便摸了摸他肚子。两边的温度都没问题。
“主人，摸肚子。”
旺财摁停了她的手，带着她的手在自己软肚上打转，仿佛那里有一层旺盛的毛。
在他还是狗的时候，她洗澡就喜欢揉他的肚子……洗澡五分钟，揉肚子半小时。
“好。”
方乐衍一边摸他肚子，一边淋他。怎么都变成人了，这抚摸欲还是没变？
淋头就不能大意了，她把他头发捋上去，另一手用花洒浇。两支手臂把他整颗头围住，就像抱住了一样。
旺财咧着嘴笑，想攀上她的手臂。
“别动。”
“嗯？”
旺财仰着脸，湿发往后梳露出饱满额头，浓密的眉毛和睫毛都被水汽打湿，粉唇水润，如同小雨后的桃花。
不过唇角耷拉着，正在表达不满。
“咳咳！”方乐衍正色道：“摸吧摸吧。但是如果摸湿了，你就死定了！”
“好！”
和她有关的任何东西，他都会当作宝贝。
浴缸里漂满了泡沫，方乐衍挤了两泵洗发水，往旺财头上抹。
他的头发挺长，刚好遮住了眼睛，也刚好她做造型。
泡沫增强了头发可塑性，不一会儿，她就捏出了五个竖角。
“哈哈哈哈哈……”
方乐衍笑得肚痛，赶忙摸出手机拍照。
“来！看镜头！”
“好！”旺财极其配合地吹泡沫、摆姿势。
方乐衍被萌得发出了尖锐爆鸣声，“啊——好乖，好乖！”
“嘿嘿。主人多拍几张！”
“好好好，我们来几张合照！”
方乐衍举着手机，笑得专注。身后的美少年却突然后撤，一下揽住她腰，把她扯进了鱼缸。
泡泡水喷涌而出，她湿了个透。
“旺！！！！！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