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康阁——————
君青彦这边刚送走孙太医,往回打转,就听下人禀报说君宋氏晕倒了,又急忙忙追了出府,将孙太医请回,引着孙太医又进了寿康阁。
“筱茵。”苏氏闻声回了头,见君青彦带着孙太医进了内卧的门,心中忍不住又泛起酸涩来,眼泪渐渐蓄满了眼眶,“青彦,都是我的错。”
君青彦见苏筱茵落泪,慌得不行,忙揽住了苏筱茵的肩头,轻声安慰道,“怎么能怪你!”
孙太医微弓着身子往床边走,就差找个地方钻进去了,这世家大族的事情可不能瞎听啊!保命要紧,还是赶紧看完病早些回去的好。开了药箱,隔着帘幔探了探君宋氏的脉腕后,开口道,“老太君这是气急攻心导致的昏厥,老朽开些药喝上一段时日便会没事,切记不能再让老太君生气了,再这样下去会得中风之症的。”
“本相记下了,多谢孙太医。本相送你出去。”君青彦听到孙太医所言,便知君宋氏没什么大碍了,悄悄松了口气,“阿茵,我去拿药,你照顾娘亲。”回头嘱咐了一声妻子,便送孙太医出去了。
苏筱茵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准备转身到床边伺候婆母,还未挪开步子,耳边就已响起了祝嬷嬷的声音,“夫人!夫人!出事了!”
“祝嬷嬷,出什么事了?”苏筱茵回头看了眼进门的祝嬷嬷,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夫人,侧院出事了,大少爷打了二小姐!”祝嬷嬷满眼焦急,额间的皱纹团成了团,恨不能立刻拉着苏筱茵去侧院替小小姐做主。
“什么?”苏筱茵一脸的不相信,怎么可能啊!枫儿打了妖妖?她这个大儿子最宠他小妹了,说句重话都不肯的,绝对不会动手的!“为了何事,妖妖如何?”
“老奴得您吩咐守在屋外,并不知里面情状,只听到了大小姐的一声惊呼,便赶紧来请夫人了。”
竟然真的动了手!
定是为了那个贱人!‘可怜我的妖妖,竟生受了自己敬爱的大哥一记耳光,心里头该要多么难过呀!’苏氏如是想着,心中越发气恼,匆匆吩咐了一声章、柳两位嬷嬷好生照顾婆母,她去去就回。
章、柳两位嬷嬷对视一眼,脸上都是愤怒,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秦照芳啊,真的该死,所有的起因皆是源于这个小贱蹄子,老太君这下一定不会轻饶了。
侧院不远,可这路在苏氏现今看来,便是万里之遥一般,里面隐隐约约传来的话语,更是让苏氏心急如焚。“大妹说话也太过分了,她是我的生身母亲,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脚下的步子加快了几分,终于是到了,抬手掀开屋帘往里走,直接,手一抬给了君泽枫一记耳光,眼神似刀,不孝子是在拿刀割她的肉啊!“逆子!”打完后丝毫不停留的转身,一把揽过两个乖巧的女儿,轻轻拍着君柠妖后背,眼里的心疼都快溢出来了,“我的乖女儿。都是为娘不好,害你受了委屈。”
秦照芳一旁细细观察着,肯定了君泽枫是站在她这边的,心下觉得此时情势相当好,大着胆子跪在苏氏面前,伏首相求,“夫人,请您把儿子还给贱妾吧。”
苏筱茵听着秦照芳的请求,轻笑了一声,轻轻松开了两个女儿,拿起手帕擦干净君析妍、君柠妖脸上的泪水后,回头就给了秦照芳一脚,秦照芳被踢得后移了好几步。
“姨娘!母亲,母亲莫要生气,您要生气就打盈秀吧,姨娘的错,盈秀愿替姨娘承担责罚!”君盈秀吓得不行,出口的声音都在颤抖,但还是爬到了秦照芳面前挡住了苏筱茵,她知道,若是秦照芳成事了,因她不求情,她一定会被秦照芳打死的。
苏筱茵二话没说,摇了摇头,直接拉开了君盈秀,又给了秦照芳一脚,君泽枫从小到大没见过苏筱茵如此凶狠的一面,顿时一愣,君柠妖、君析妍和君泽桓三个也是惊得目瞪口呆。‘娘亲(大伯母)还有那么彪悍的一面,以前没见过啊。’
待君泽枫反应过来之后,就挡在了他以为的‘亲生母亲’面前,“嫡母,要打,打我好了。”怒火上头的苏筱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像是石化了一般,僵住了。
君青彦送完孙太医回来,听了章嬷嬷禀报才知道侧院出事了,忙赶了过来,谁知刚到门口就听到了君泽枫的话,嫡母!
好啊!
逆子啊!
祝嬷嬷见君青彦来了,早早掀起了门帘等着,“滚开——”君青彦大喝一声后,拖开了君泽枫,抬起脚直直向着秦照芳踹了过去,秦氏吓得连连往后躲,窝在案桌后面,嘴角挂着血迹,发髻也松了,看起来狼狈的紧。
“不孝子!不孝子!哈哈哈哈……”苏筱茵耳边萦绕着君泽枫的声音,觉得刺耳的异常,眼前一黑,脚底一个踉跄,幸好君青彦余光瞥到了,迅速扶住了妻子,“妖妖,快扶你娘去长榻坐着。”见小女儿扶着妻子在长榻坐定,大女儿急得转圈的扇扇子,君青彦越想越气,转身就给了君泽枫一巴掌,“啪——”
君泽桓一看君青彦进了门,便远远站到了角落里,背对着阁门,毕竟是大伯父的家事,不该过问太多的。大哥,也该受点儿磋磨才行,竟然打了妖妖!
真过分!
大伯父大伯母打得真好!合该拍手才对!
“你这个不孝子,你娘十月怀胎生下你,你竟然听信谗言,怀疑自己的娘亲,你给我滚!我再也不要见到你。我明日就除去你在君家族谱上的名字,以后与我君家再无瓜葛。滚出去——”
“大伯父,大哥一时糊涂,请您换个惩罚吧!桓儿求您了!”君泽桓上一刻还在准备拍手叫好,下一刻立马就跪下了,家谱除名,这惩罚太重了吧!
“爹爹,大哥受人挑拨,不是有意为之,还望爹爹恕罪,不要赶大哥走。”君柠妖长榻之上急忙开口,虽然种种皆让人气闷,打断了骨头连着筋,怎么能让他真的被家谱除名呢!
君析妍手里摇着的六角纨扇一顿,爹爹这个惩罚太重了些!虽然打妖妖这件事,真的很难不生气!但是......狠狠瞪了一眼傻不愣登的自家大哥后开口道,“爹爹,大哥之错,大部分在挑唆之人,还望爹爹,大人大量,不要和一根筋的大哥置气啊!”
听着弟弟妹妹们左一右一句的求情,君泽枫悔得肠子都青了。
君青彦不接儿女的话茬,径直走向了长榻,看着泪流满面不发一言的妻子,心疼不已,唯一的儿子这样的不孝。
真是家门不幸!
家门不幸啊!
秦照芳躲在桌子后面,缓了缓心神,心思百转,想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搏一搏或许有个出路,便跪着爬到了长榻边,揪住君青彦袍服的下摆,声泪俱下,“相爷,枫儿是妾身的儿子,怎会是夫人的!那是妾身的儿子啊,相爷!”
“下贱东西!你怎配有枫儿这般的儿子,呸!这么多年要不是留你顶着枫儿生母的名头,你早就死了,还会让你在这里撒泼?!”若不是筱茵善良,看她生下了盈秀,几番劝阻,留她性命,这个贱人早就已经命落黄泉了。
“不可能!相爷,枫儿是贱妾十月怀胎生的呀!您怎能如此颠倒......”秦氏不敢相信,她认为的事实竟然是假的,这下,不就是非死不可了。
“呸!枫儿是阿茵所生,你的孩子早就在出生的时候被你的催产药闷死了腹中了。若不是逐月大师说枫儿出生遇‘晦’,必须要挂在另一人名下,否则活不过二十五岁,我早就让你,和你闷死的孩子一起死了,岂会留你至今!”
“彦儿(青彦),你怎么能说出来,枫儿他——”君宋氏一醒来,就听章嬷嬷禀报说枫儿打了妖妖,便一刻也不耽误赶紧过来瞧瞧,谁想竟然听到君青彦说出了他们苦心守护了十五年的秘密,急切难当。
长榻之上的苏筱茵也清醒了过来,心中猛得一空,这可如何是好!
君青彦见亲娘和妻子眼中的哀痛,心中不忍,闭上了眼睛,郑重的朝着君宋氏弯腰行礼道,“娘,阿茵,我君青彦信自己不信命。”
“可是逐月大师的话你怎么可以不信?怎么可以忘!”君宋氏扶着门框,重重跺了跺脚,可,就算懊恼,也无济于事了。
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只得一声长叹。
当场的五个小辈皆是震惊神色,不曾想竟是这样的原因!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丽姨娘一喊完就晕过去了,“姨娘!姨娘!父亲母亲,祖母,救救姨娘!”君盈秀知道姨娘失败了,她害怕了,姨娘若是死了,她该怎么办啊?!简短思虑过后便开始装可怜,她,毕竟还是君青彦的女儿,君青彦不会不管她的。
“昌桂,找个大夫看看这个女人。”君青彦话音一落,门外出现了一布衫男子,是君青彦的随侍。“还有,那个造谣的证人也处理干净,本相的耳朵里不想再听见这些不干不净的虚假之言!”昌桂躬身应答,“是。”
君宋氏瞥了眼地上的女人,一脸的嫌弃,便对着门外的昌桂吩咐道,“拖回她那里去,看着碍眼!”
“是,老太君。”昌桂连忙吩咐粗活婆子扶着晕倒的丽姨娘回她该去的地方,一刻也不敢停留。
“盈秀,你回去收拾一下,搬来祖母这里。”君宋氏看着君盈秀一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就知道这么多年将这孩子放在那个女人身边是错的,还好,还小,还可以好好教。
君盈秀闻言怯懦的望向了君宋氏,迟疑地开口道,“可是祖母,姨娘……”
“什么姨娘!君府从来就没有什么妾室,只有一位正室嫡妻。”君宋氏沉声道,这一句是和君盈秀说得,也是和君府上下所有人说得。
“是,盈秀知道了。”君盈秀表面上看起来胆小怕事,其实内心早就乐开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