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月儿借着他的肩膀一靠，无力的靠在他身上，手中的长柄大刀掉在地上，自动收起。
“看那里。”
徐如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这里还是梦境，白衣阎月儿浑身是伤，沾着大片的血迹，连衣襟有些地方都被鞭子打破了。
他一边捂着心口处流血的伤口，一边往前面那棵大树走去，一步一踉跄，直到走到树边，才缓缓靠着树根坐下。
白衣阎月儿手中白色的光泛起，最后竟从树上摘下几颗褐色的果子下来。
“阎月，这是哪里？”
徐如星一脸懵，看了看周围，莫名觉得这地方好像电视剧里那些神话故事里的黄泉边、奈何桥。
“不知。”阎月儿也看着另一个自己，不知道要干什么。
说实话，这个地方，就连阎月儿也没有印象，倒是有些像六界之中的鬼界。
不过鬼界向来不惹什么事，他往返六界之中也鲜少到此，顶多无非一些冤魂，怨气丛生，滞留人间为祸作乱，度化之后自有阎君接应再送去人间投胎。
眼下仅凭这方寸之地，也难以确认这里是不是鬼界。
白衣阎月儿看着那几个褐色的小果子，修长白皙的拿起一颗，犹豫半天也没有吃。
为了弄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徐如星扶着阎月儿走到他身边，看着他身形颤抖，像是莫名的恐惧，最后竟闭上眼，眼角滑下一滴泪来。
“对不起，如星……我也不想的，可是我……真的好痛啊！太痛了…………”
徐如星突然扭过头对上阎月儿的眸子，喃喃道：“我好像明白了。”
阎月儿疑惑，没有问，等着他的下文。
只见白衣阎月儿睁眼，像是下着最后的决心，颤抖着捏着小果子放进嘴里。
徐如星没再看梦境里另一个阎月儿，也没有为他解释。
他是明白了……
梦境里的白衣阎月儿喜欢徐如星，那份爱意就像棺材里带着怨气生出的一团鬼火，可他偏生将这一团鬼火钉在棺材里，钉的严丝合缝，从不宣之于口，想任由它自生自灭，却是越放纵，爱意越浓。
白衣阎月儿仰头，闭上眼。
他抛弃了这段感情，不愿再看徐如星日日同顾兰台你侬我侬，也不愿再让自己低贱的勾引徐如星。
妖风四起，刮起白衣阎月儿的三千白色发丝，任由长睫下滑落那滴滚烫的泪。
他倒在这片红色的彼岸花中……
这阵大风，仿佛在无声的诉说着他的情感，就这么随风散去。
梦境消失，两个人从睡梦中醒来。
徐如星伸手，灵力涌动，愈合了阎月儿的身上的伤口，坐在软榻上抚摸着他的脸颊。
梦境里的阎月喜欢徐如星。
那你呢？你喜欢我吗？
一切仿佛那么真实，不管是这个世界，还是梦境里发生的一切，可当两人从这虚无缥缈的梦境中抽离出来，一切又那么的——恍如隔世。
“阎月。”徐如星目光灼热，盯着阎月儿的薄唇，由心而言：“我想亲你。”
“……？？？”
阎月儿不说话，撑着自己坐起，徐如星都没解释梦境的最后明白了什么，结果平白无故的就说出这么一句出人意料的话。
明明上午还保证过，以后不会做这样的事，会同他一样克制住，结果转头就忘。
阎月儿自认为自己还是个正人君子，虽然的确有——性——瘾——，但那红色耳坠一向会替他克制住，从不做逾矩之事，更何况还是面对少年模样的徐如星了。
在他眼里，徐如星就还是个孩子。
思如此，阎月儿轻咳两声，别扭的扭过头：“不可胡言。”
徐如星笑了，捧着阎月儿的脸逼着他面对自己，紧接着便是一张放大的脸。
“唔……”
少年人的确是肆意张扬的，徐如星没有克制，霸道的长驱直入，并且在他口腔内搅动。
和他想的一样，阎月儿不仅嘴唇很软，舌头也很软。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紧张，连带着体温升高，气血翻涌，整个人直接脸红到耳根。
阎月儿确实不会反抗，不仅不会反抗，还被徐如星亲的身子发软，往后一瘫，手肘撑着才没让自己躺下。
少年人并没有就此放过他，反而怕他累着，腾出一只手搂着他的腰肢。
好半晌，徐如星才放开他，分别的时候沾着一丝唾液，徐如星就红手指替他擦去，转而摩挲着他被吻的红肿的嘴唇。
真的，阎月儿这个人，这张脸，就写满了——欲！
“怎么？我在你梦境说过的，你都忘了？这么不会反抗，以后很容易被欺负的。”
至此，阎月儿彻底瘫在床上，大脑一片空白，可徐如星还目光灼热的盯着他不放。
他敢亲阎月儿，是因为有一丝确认了，阎月儿或许也喜欢他。但他不敢再一次为阎月儿做那种事，他怕阎月儿又躲起来。
他也确实想要阎月儿，可他做不出令阎月儿害怕的事，比如说——侵犯他！
身下之人还在发懵，半天没回过神来。
“阎月！”
徐如星捏了下他的脸，这才勉强拉回来阎月儿的神智。
阎月儿眼眶泛红，满脑子都是：他亲我了！他亲我了！！他亲我了！！！
梦境里有没有看见成人模样的徐如星和顾兰台接吻他不知道，现实里徐如星确实搂着他的腰霸道的吻着他不放，亲的他全身发软。
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乱成一团，阎月儿一时难以接受，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最后只得抓着徐如星的衣领把他一把将他扔下床，留下气势汹汹的一句：“滚出去！”
说完就扯着被子把自己盖起来，缩成一团。
他无上天尊的面子此刻全都灰飞烟灭。
他这副模样，徐如星就知道他只是害羞了，没有生气，“那好吧！那我出去了，你好好休息。”
“滚！”
见好就收，尝够了甜头就行，总得一步一步来，不然他又躲起来跑到人界或者是其他四界躲起来，那真的是……怎么找都找不到！
徐如星乖乖出去了。
屋子里……
被子下的阎月儿气血翻涌，顾不得身下的难耐，满脑子都是徐如星亲他了，他该怎么办？
他喜欢徐如星吗？
肯定是喜欢的，如果不喜欢，为什么不推开他？
好歹自己也是个几十万岁的老人家了，结果竟被一个少年人亲的全身发软，还有了反应。
心思龌龊！
阎月儿在心里咒骂自己一句，怎么能对个孩子抱有那样的想法？但说到底，也不是第一次了。
自己本来就有瘾，再那样缠绵的吻，能不起来吗？
可是……
他要控制住，不能对一个少年人做什么，他也做不出来。
可是他确实喜欢徐如星，梦境里看到徐如星和顾兰台大婚会难受到心痛不已，会控制不住流下泪，会自私的不想徐如星和顾兰台接触，会在顾兰台的面前故意表现的和徐如星暧昧不清。
这份爱意，未宣之于口，可又那么浓烈。
于是阎月儿躲在被子里想了一个下午。
他接受自己的爱意，也接受徐如星对他的爱意，却不给予回应。
……
晚上，阎月儿本打算一如往常，沐浴，回来休息。
恍惚间，他想起来梦境里最后的那个画面，想起了那开满整片彼岸花的河边，还有那棵树。
梦境时，尚不知那地方是不是鬼界，这会儿倒是可以去一探究竟。
思如此，阎月儿沐浴完没有回房，而是又整理好着装去了鬼界。
他没有告诉徐如星，所以……徐如星以为他又跑了，气鼓鼓的在他房间摆着一张脸堵他。
实际上阎月儿并不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更不知道怎么走，所以只得找到鬼王一问究竟。
那鬼王看见阎月儿，就跟看见了什么可怕的敌人一样，一边颤颤巍巍的行礼，又一边思考怎么对付阎月儿。
“天尊怎会突然到访我鬼界，莫不是凡尘之中又出了什么乱子？”
阎月儿并不喜欢鬼界这淅淅沥沥又阴森的雨，撑着把油纸伞立于殿门前，好生将那鬼王打量了一番，才淡淡开口。
“并无什么祸事，只是想寻一处地方，不知是否在鬼界，便来询问一二。”
鬼王就着殿门前的柱子一靠，一身紫衣仿佛还沾着尸气。
他们鬼界中人，常年与魂魄和死人打交道，身上多多少少都带些阴沉的气息，也就是尸气。
见阎月儿这态度，鬼王也不打算请他进去坐坐了，巴不得赶紧将这尊大佛送走。
“那天尊可得说说，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阎月儿想起那黑色的河水，一整片的红花，还有那棵庞大屹立不倒结着褐色小果的树。
“是在河边，开满了红色的花，还有棵树。”
闻言，鬼王也不懒散的靠着柱子了，规规矩矩的站好，黑色的气息出现，化成了一把伞，撑着伞下了殿。
“随我来吧……”
阎月儿不做多问，在他后面跟着。
倒是听他那无奈的语气，似乎那个地方并没有人去，又或许说——避之不及，都不想去。
既然阎月儿要过去，他也只能乖乖带路。
这可是世间唯一的神啊！掌管六界法则，除了那不服管教狼子野心的魔界，但凡任何一界，都得唯阎月儿的命令是从。
人界更是为阎月儿修庙堂供奉，将他的画像挂于家中以求庇佑。
不多时，鬼王便带着阎月儿到了这个地方，和梦境里一模一样。还是黑色的河水，大片红色的花，远处屹立着那棵树。
“三途河？”
阎月儿看着花丛旁的石碑，没想到这条河还有名字。
鬼王捂着嘴轻视一笑，“天尊竟不知三途河吗？”
“不知。”
雨停了，阎月儿收了伞，用白色的神力从树上摘下一颗果子，刚打算细看就听见鬼王连连阻止。
“诶！诶！天尊，这个不能吃，会让人失忆的。”
“失忆？”
阎月儿回头，看着鬼王那轻浮的一张脸，手里的褐色果子被抢过去。
“天尊还是给我吧！”
说着便一把将那褐色果子扔进河里，发出“咚”的一声，沉进水里。
“……”
吃了会失忆的果子，梦境里的自己吃了好几颗，那不是后来会失忆？难道就是因为失忆了才会爱上魔尊？
可是爱上魔尊是什么时候的事？
眼下自己不过百年可活，若是像梦境里那样，会等到十万年之后，到徐如星成人之时，然后自己再与徐如星形同陌路？
显然自己是等不到徐如星长大了。
阎月儿还想等他解释解释，结果这鬼王全然没有要解释的迹象，就这么看着自己，无奈只好自己再问一遍：“阎君就不同本尊解释一下？为何会失忆？”
阎君疑惑：“天尊当真想知道？”
“自然。”
阎君笑笑，抱臂而立，随之一副轻浮浪荡的模样开口：“也罢，那我便告诉天尊吧！这个地方……是三途河，是生界与死界的分界线。”
“因为水流会根据死者生前的行为，而分成缓、中、急三种，故称为三途河。”
“这花，叫彼岸花，又名曼珠沙华，罪大恶极之人路过，便会被曼珠沙华的香气迷晕，从而掉入三途河中，坠入地狱。”
“而这棵树，叫无忧树，结出的果子是无忧果，凡人轮回转世，便会吃一颗，忘却前尘，转世……开始新的人生。所以才说，吃了会失忆。”
“凡人来到三途河，皆是以灵魂状态服用，若是生人服用的话，很也可能会导致精神错乱。”
阎月儿皱了皱眉，“何为精神错乱？”
“就是……时而清醒，时而迷茫。”
阎月儿突然想起来之前梦境在魔界的时候，就在与魔尊大战之后，一直听见一个声音，准确的说，那个声音是在自己叫“夫君”之后出现的。
每一次……
每一次那个声音响起的时候，就是时而清醒，时而迷茫的状态。一边想要自己活着，一边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