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弦凝看着比试台上的争斗,想起曾经自己在生死台上拼命的样子,视线模糊,体力不支。
就这样不停的,失去理智的挥动剑刃,直到面前空无一人,脚下踩的是尸骨,她在这些尸骸中一步一步地走上去,坐到那个位置。
那一刻,她终于松一口气不用再挥着剑,她终于可以结束这一切。
铜锣声响起,商弦凝回过神来现在已经不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她第一次觉得,她是有温度的。
在人界没什么不好,只是这里不属于她。
十陵感知到商弦凝的愁绪,急忙对她说:“主人,胜了胜了,我去拿银钱!”
说罢便化作人形,往人海里跑。
咚!
“南轩派胜!”
“这南轩派的弟子果真不凡!来日可待啊!”
打着瞌睡的余惜迟睁开眼睛跟着众人一起祝贺,看了几天无趣至极的比试让人生厌,不过很快就会结束了。
南轩派胜出不算什么奇事,毕竟有一个绝世英才,表现得如此亮眼,在第一天余惜迟就能猜到了。
凡是有什么比试的大会,大多都会有赛前赌注,这难免要提一提十陵,在最后一场的时候把所有的“家产”全部赌给那个叫溪云的弟子,果然这下全部翻倍。
十陵得意地交叉小手仰起头,“哎呀,不得不说这有眼光的剑灵到哪都不会输。”
“哦?难道不是因为你知道这些人当中谁的实力最强吗?”
被突如其来的回应吓了一跳,十陵酿跄好几步才站稳,看到是“债主”不免有些心虚,眼珠子咕噜咕噜乱转,赶忙把银钱揽进怀中,生怕被抢走。
“省省吧,我可看不上你那三瓜两枣,就你那点还放不满我阁中最小的宝箱。”
“咳咳,你怎么来了。”
女人戴着面纱,听到她问出这句话翻个白眼。
“该说你愚笨还是蠢钝,凌烟阁的人都参加了御琥大会,身为阁主会不来吗?”
没有继续开玩笑,最近的事情频发,这次的御琥大会只是个契机,人间的命运要改变了,想到快要和故人重逢,她颇有些激动。
她无比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如果能再次看到那个站在贵妃背后的人那副惊惧的面容,那该会有多高兴。
还记得冰冷的刀刃一点点渗进皮肤,没入一分后再缓慢滑动,滚烫的血液喷溅在脸上又迅速冷却。那副恐惧的样子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僵持住了,真是令人……怀念。
命盘会改变,她心心念念的人也该回来了。
看到她这么不对劲的样子,十陵怒气冲冲的说:“你若是要做伤天害理的事,可别想着拉主人下水!”
她冷笑一声,她们本来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何须说得这么生分,她来找商弦凝就已经打算让她做事。
她向前走一步,两个人隔着面纱和面具相对,表情却大有不同。
“我对你主人,不从来都是利用吗?这种事一直都是她做,我可从未逼她呀。”
似乎又想起什么,轻轻笑了一声,势在必得地说:“我给了她生命,她就该为我所用,这次也不例外。不然你偷我灵石我又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要知道,我的东西从来都是有代价的。”
能让这疯女人失去理智,只有改变命运。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但是这一次不同,命运怎么可能说改就改,一旦被神女发现那她死无葬身之地。别说死在哪了,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生命,这个东西太陌生,也太奢侈,所以主人才会那么珍惜。可总是要她把珍惜的东西一而再再而三地拿出来做赌注,十陵恨极了她。
她知道十陵在想什么,她能看透人心也能看尽前尘,那些对于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完成她的目的。
“她没有资格拒绝我,正如我所说,会不会被神发现,那得看她的本事,如果被发现了那可就倒霉咯。”
“反正,她还没拿到要找的东西,我在凌烟阁等着你们。”
她吃了一口手中的糖葫芦像是无忧无虑的小姑娘,离开的背影也显得那么轻快。
如果她没说那些话,十陵真的会信以为真她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姑娘。
可惜她是蛇蝎心肠的女子,被命运所迫。
这次比武只是御琥大会的第一个流程,接下来还会有其它的比试。但是既然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告诉她们,此番前来大约不会太快回去。
十陵不再去理会她,冲过去把灵石全部拿回来。
回去的时候,看到十陵鼓着小脸,商弦凝就知道她又不开心。
她摸摸十陵的脸问:“是谁又气到你,主人替你出气。”
十陵龇牙咧嘴的说:“哼!还不是那个讨人厌的臭花精,若不是因为她,主人哪里会置于危险。”
其实这一次来修真界是有要事要办,天象有异,命盘改变,梦泽已经和她说过。
都说千年一变,可上一个五百年就因为一句‘木林掩天,天命已定’世事变幻。
想必这次的命盘也已经人尽皆知,否则为何会有御琥大会。
“你在和我说笑吗?命数这么重要的事,连神君也不能插手。”
“梦泽,五百年过去了,你该放下了。”
“我要如何接受!我每日都会看见她的幻影,风铃的声音都像是她的到来。她什么也没做错,就为了所谓的荒谬至极的天命,死于非命!”
“若不是那个魅惑君王的贵妃,为了不被天命所累,把那些恶事全部塞给她,她就不会死!”
梦泽满脸扭曲,她无法接受自己的爱人就这么死在怀里。
她拥有复生的能力,却无法复生自己所爱之人,复生对所有人来说是恩赐,对她却是惩罚。
“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万箭穿心,刽子手是她忠诚的君主,是她信任的公主。”
“五百年足以让她们过上几世的好日子,她呢?她就在无间地狱无法.轮回,被折磨的失去理智,直到永远消失。你让我怎么放下?怎么能放下!”
甚至不能看她,只能思念。
梦泽满脸泪痕,她十分爱装扮,所戴饰品样样都是最精致的,妆容从未有过瑕痕。
可越完美,就越像脆弱的瓷娃娃,就像如今这样,精致的外壳上是数不清的裂痕。
第一次见面时,她还只是一个刚化成人形的小花精,是这世间最美的花精,性子率性活泼,大家看着她长大无一不宠着她。
那时她还没有名字。
都说名字是最短的咒,梦泽赋予她的灵魂,困住她的命运。
充满希翼的名字,变成繁华遗留的残骸。
好奇心让她见识到盛世繁华,也让她看到人心丑陋。
人间乱世后,天命之争落下帷幕。她一身紫衣归来,衣衫被血色浸透,她的瞳孔是红色的,被不知何人的温热染红。
身上染满血,脸上满是泪痕,后来她的瞳孔也不知何时变成了紫色,从那之后她再也不曾穿过其余颜色的衣衫。
她们也称她为小紫,也是对曾经天真懵懂的花精‘悼念’。
一向没心没肺的花精,在那日赤脚走完一条血路找到商弦凝,双手奉上自己亲自剜出的元神。
“商弦凝,我把无限的生命给你,你帮我找回她。”
“这是承诺,也是血弑。若有违反,剥去仙骨,向神献祭。”
那个时候商弦凝以为只是寻回转世便可,后来才知晓,小紫要找的人堕入鬼界,永不超生直至消亡。
因为孽做的太多,杀业过重。
她们心知肚明,这是神下的禁令,当年之事不可追究。罪恶被推到她身上,既然死了,就带着秘密永远不能开口。
梦泽是唯一的希望。
五百年后的现在,她一改以往的傲气,二话不说跪在地上对她行叩礼。
“这是我唯一的机会,我不能赌,哪怕是付出性命我也必须这么做。”
“仙子姐姐,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往后,我决不会做违背天理之事。”
不知为何,商弦凝竟有一丝心软,或许是因为她也藏着秘密,这个秘密会违背天道,以致于她一直以来一无所获。
“好,我会尽我所能。”
这次的御琥大会商弦凝要假扮试炼者进入试炼,十陵知道她想要做危险的事,急匆匆告诉她有一个仙君不在七仙之列,行踪不定,不知是否有诈。
十陵担心万分,“主人,你真的要帮她吗?这花精到底哪里好了?”
她们都知道这个花精心里住着一个女人,但是在五百年前就已经死了,最麻烦的是无法.轮回。
也不知道这女人为什么要这么执着,真是疯子。
商弦凝郑重的对她说:“十陵,此番带你来,是因为我需要你助我一臂之力。”
主人居然要她帮忙?
十陵眼睛都亮起来:“好呀好呀!”
可等会她就笑不出来了。
“主人!这我怎么帮你?”
商弦凝把她的所有内力都封住,包括精力也封存至十点,只够活着,自保都不够。
十陵化作人形需要灵力,现下感觉自己就连站都站不住,简直是弱不禁风,头都混混沌沌的,本体都被封了,现在还变成这样,真是飞来横祸。
她轻点十陵的额头,注入灵力。
“不给我添麻烦,便是最大的帮助。你说的那位仙君很可能已经盯上我们,为了让你不暴露,我只能出此下策。”
“我们兵分俩路,你去牵制住那个仙君,别让她有分神的机会,记住了吗?”
就她现在这样的身子,还牵制。算了,主人的命令就是最大的事。
“是的主人。”
两位修者看到一个人戴着斗笠,形色有异,挥剑拦下她。
“何人?有何目的?”
“我从凡界来,想借此机会成为修者。”
凡人?
思及至此,她们更是一脸不屑,却也没有为难,收剑让路。
“进去吧。”
商弦凝压低斗笠,“多谢。”
十陵戴着商弦凝给的面具,张望商弦凝的背影,看到她进去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希望主人不会被发现。
四大榜首比试分为内力,道心,剑道,精力。
灵力可以转化成内力施展法术,一成内力大约可以施展二十个低级法术,法术难度越高,内力消耗越多。
道心指的是对神尊、天道的信仰,以及对修道的执着与坚定。
剑道即最基本,无需任何借助便可施展,若是借助灵力或精力会更上一层楼。
精力则是最简单的,也是除了修者外凡人也拥有的能力。一般用于内力消耗完之后的辅助,除此之外最多用于基础的武力与最基础的符咒。
之前比试的武力则是在毫无借助的情况下比试,没有武器限制所以不算在四大比试以内。
这次也是早早的就开启了赌注,围在赌注台上的人人山人海,一会主人还要上场比试,这次十陵根本没那心思去挤,担忧的看着比试台。
“内力比试,现在开始!”
事已至此,先看看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