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最近人间发生的大事来看,第五茗猜测多半那‘棋’指的是风雨江发大水这事。
酆小洪知道这么多,第五茗本来还是很震惊的,因为她从来没听说过,有哪位仙君和她一样,入六道,要带着过往惩戒的记忆受罚。
她也从来没听说过,有哪位仙君需要又历劫,又身负仙职。
后来想到酆小洪为人时未加害于她,如今初做鬼魂,对她算是百般照顾,只撒了点脾气,拉她垫了垫名声,心中便自我宽解:我都能不饮孟婆汤入六道,他有两界身份,也不算什么稀奇之事嘛。
过了戏楼,鬼差身影渐渐多了起来。
鬼差们穿着黛粉复染过的五颜六色袍衣,行色匆匆。
第五茗见到不少熟悉面孔,隔着老远,朝对方挥动双手,他们倒是也懂事,都忙里偷闲地,皮笑肉不笑地,像她回应招呼。
一阵忙活,终在离主殿越来越近时,第五茗松了一口气,甩了甩胳膊,抱怨道:“就没见过哪个地方有这么多鬼差,嘴都给我叫渴了。”
身为鬼差,自然也得算上一份,明濡染在她身后,赔礼道:“风雨江发大水死了不少人,水过境地,又生了疫病,再死了一批下来,数量不比淹死的少,城隍大人也是非不得已,才从地府借调了这些差友。”
他却是一手攀在腰间的通冥牌上,听着里面吐槽的鬼嚎,心道:你若是不主动,也没鬼愿意多这一茬事…
做了一世人,第五茗性情变了好多,早没有当初那般磨人,体谅道:“我知道,我知道…就是一时见到这么多友人,感叹一下,没别的事,不是抱怨,也不是怪罪…就是闲来无事,感叹两句,别误会。”
“…”
明濡染内心狂嚎:友人,上君…要不咱们真算得上你的友吗?
哪有做朋友的,总来磨人,不带帮助朋友飞升的…
一般城隍庙最多只有两名鬼差,加上两名无常,一名城隍,偌大的隍城庙内景,也只有在逢年过节,各地方上土地来诉职时,才有此十分之一的热闹景象。
第五茗接着道:“可是…这里不是地下,聚集这么多鬼魂,不怕生异变?”
明濡染道:“这次也是稀奇,不仅地下滞留的几万鬼魂未有躁动,这几日风雨江城隍庙内的数千鬼魂也是一片祥和。”
酆小洪又是好一阵不说话,第五茗以为是刚刚试探之事,惹对方不悦了,故意无话找话,询问起身旁人,道:“仙君,你可知是为何?”
‘仙君’二字,亲耳听见,让明濡染从第五茗口中确认了酆小洪的身份。
然他对这其貌平平,甚至有些滑稽的男子形貌有一丝震惊,脚下趔趄,落后二人一步,望着二人的背影,他暗自庆幸刚才在外面时的机智之举。
也因为这落后的一步,前面二人的言语,让他漏听了去。
谁知,第五茗随口一问,酆小洪还真晓得一二。
但他却没详尽道出原因,只说道:“上君还记得平安村土地庙那只龟妖吗?和她有点关系。”
第五茗喃喃道:“她道行也不高,消这么多鬼怨,也不太可能吧。”
酆小洪又道:“上君,又可还记得外面那第四道牌楼吗?”
第五茗惊呼道:“似起非起…怎会不记得。这才经过不足一盏茶的功夫。”
猛然拍手,她惊呼道:“原来她是新城隍啊!可惜了,尚未做城隍,倒是先做起城隍的事了。这牌楼拔不起来,她还如何飞升?天上也不说派一位仙君来帮帮忙。”
酆小洪道:“人帝之怒,天帝之愤,鬼魂之怨,总要有人来消的。”
第五茗唏嘘道:“不止,还有冥界之主呢…这么多幽魂,突然多出来的事,换我也生气,定是要找一个法子来撒撒气。”
忽而叹气,想起她做司命那些时日,又想起那龟妖阮瓀被砍断了一只手,还没了壳,肉身也做了抵押的凄苦命运,似有无奈地,自言自语道:“难怪最近并无大德之人飞升的迹象,这里却有一拔土而出的琉璃牌楼,定是这人命格簿子写成那日,便有仙君先替她拔了牌楼,却没想到最后可能会点飞不成。”
言到此处,第五茗就想多问一嘴,道:“仙君可知,这琉璃牌楼,当初是哪位仙君拔起来的?”
酆小洪道:“雷部雷帅风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