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寻垂眸看着宋炙，宋炙低头时，那密长的睫毛就尤为明显，在他视角看来显得有些无辜。

半晌，宋炙才说：

“我不能收。”

“粉丝送你礼物你不能接受啊？”张寻语气轻佻。

“能啊…但你这…”宋炙一时语塞。

张寻随即把礼盒递给宋炙，向他眨了眨眼：“其实我还给你挑了一枚戒指，但是没办法亲自给你戴上，你先收着吧。”

这枚银色的戒指在黑夜中也能隐隐约约地泛着光，精致的包装一看就价格不菲，宋炙的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沉重。

“张寻，你的礼物我不能收。”宋炙拧起眉，语气以及神色看起来都不像在开玩笑。

张寻才18岁，什么事情都不懂，但他不是，他已经23岁了。

“为什么…”张寻失落的表情和刚才形成截然相反。

宋炙抬头，少年落寞的神情让他心跳漏了半拍，但他还是条分缕析地说：

“你还有两个月就准备出道了，以后繁忙的日子是你现在想象不到的，出道后你会有更高的曝光度，作为选秀出道的大热选手，各种通告，广告代言马上接踵而至，你的粉丝群体也会愈加庞大。”

“而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提高你自身的业务能力，而不是把你有限的时间浪费在我的身上。”

张寻抿了抿唇，他的手一直以来都握着花，直到此刻都没有任何回应，手心已经出汗了，说话也开始稀里糊涂的：“如果不是你，这一切就没有意义。”

宋炙有些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张寻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摇了摇头，：“没什么，那我先走了。”

他转身，一直以来高挺的身影竟低了下去，显得有些落寞，宋炙在刚才见到他的时候，少年眉宇之间都透露着欢喜，走的时候一声不吭，甚至不说再见。

宋炙更不可能挽留他。

他从来不是一个勇敢的人，更不会为了一个不确定的人做到义无反顾的地步，只不过此时此刻，心上的痛是真实存在的，在一步一步地攻击他的心理防线，一直到某天溃不成军的那一刻。

-

“被拒绝了？”夏至看到神情落魄但捧着一束花满载而归的张寻说。

张寻甚至没给夏至一个脸色，把礼物放在桌子上就径直去浴室了。

“看来我还是了解宋炙的，他不会那么轻易就喜欢上一个人的。”夏至脸上的神情透着洋洋自得。

张寻冷不丁扔下一句话：“少烦我。”

夏至想到了练习生时期的宋炙，他穿着简朴，衣服是夏至根本不认识的杂牌，但仍然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每次上课都绷着一张小脸，听得很认真，长相出色的他一入学就受到了不少人的追捧，宋炙一开始还是礼貌地回应，但发现无济于事，那些人还是死缠烂打。于是后来宋炙有几天甚至不修边幅就来上课了，遇到追求者他冷脸拒绝，有几个人当场就破防了坐在地上嗷嗷大哭。

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宋炙经常被老师叫到办公室谈话，那些老师觉得是宋炙的问题，甚至警告了他，从那之后，宋炙直接不理会那些人，他冷着一张脸，任谁都不敢靠近。

夏至藏匿起自己别样的心思，以朋友的身份躲藏到毫无去处，从来没见过宋炙对谁起过心思，性取向是男是女都不清楚，眼里只有对事业的追求，偏偏对张寻，又让他看起来一丝的与众不同。

“夏至，我想问你很久了。”张寻刚洗完澡，脖子上挂着毛巾，他边擦头发，边说。

“你说。”夏至直觉不是好事情。

“你是不是喜欢宋炙？”张寻开门见山道。

夏至一口水差点呛死。

“你说什么呢，我可不是gay。”

张寻：“那你亲口承认你不喜欢宋炙。”

夏至：“…”

夏至缄默不语。

张寻把毛巾扔在水池里，声音冷了下来：“你明明喜欢他，却羞于同性之间的屏障，害怕身份之间的阻碍。”

夏至冷笑一声：“你以后谁都像你一样没有顾虑？”

张寻一直以来都是莽撞的性格，大部分事情都是想做就做了，他从来不会踌躇不定，更不会怀疑自己不行，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一点，给宋炙带来了一定程度上的困扰吧。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先让他知晓我的心意，哪怕孤注一掷。”

即使张寻嘴上这么说，他的状态还是一连低迷了好几天，上课的时候，他和宋炙会有意无意擦肩而过，频繁地接触下，张寻几乎没有任何心思去想其他的事情。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宋炙的身上，他今天穿了一件干净整洁的白色衬衫，外面套了灰色马甲，黑色的西装裤衬得他的双腿笔直修长，在阳光的照耀下，宋炙脖颈处雪白的皮肤更为晃眼。

大概过了半晌，张寻才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在宋炙身上停留了许久，哪怕是这样，宋炙都没有过给他一个眼神。

上课上到一半，宋炙清了清嗓，他看向台下正在神游的张寻，问道：“张寻，我刚才讲到哪？”

张寻这才缓过神，一旁的林见鹿向他挤眉弄眼，声如蚊蚋：“音乐三要 素！”

旁边几个人见宋炙逐渐阴冷下来的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都不敢吱声。

“现在都不需要听课了？”

张寻微微低下头，一言不发。

每次宋炙看到张寻这样的表情就于心不忍，他叹了口气，说：“你们出道以后是否顺风顺水，和我都没有关系，我只希望现在的你们能做好当下的事情，不要辜负每一个喜欢你们的观众.”

几人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许青矜等所有人走之后，单独拉住了宋炙。

“你不觉得张寻这两天状态很奇怪吗，平时就跟喝了二锅头一样，牛来了都拉不住他，这几天跟泄了气一样，明明都快出道了。”

宋炙一想到张寻上课的状态就冒火，下意识就说：“不知道！”

许青矜看到宋炙一脸赌气的样子，觉得颇为好笑：“你知道你俩像什么嘛？”

宋炙看了一眼笑的一脸戏谑的许青矜，顿觉没好事:“你说。”

许青矜：“闹别扭的小情侣。”

宋炙翻了个白眼：“你可别开这种不合时宜的玩笑，对他以后有影响。”

许青矜笑了笑说：“宋炙，我不能说我百分百了解你，但至少有一半吧？所以凭我对你的了解，你对张寻绝对上心了。”

“同公司的我理应照应一下。”宋炙不以为然道。

“哦-同公司啊。”许青矜尾音拖的很长，随即她又凑近宋炙，一脸揶揄的说：

“既然是同公司，我怎么没见你对吴子兮，贺子期那么照顾？我从来没见你和那两人相处过，更不会在他们感冒的时候特地跑去送药，也不会在得知学员之间产生冲突后第一时间去处理，又因为一条关于那个人的信息就能丢下手中所有的工作。”

许青矜的一字一句，无比清晰的回响在宋炙的耳边。

许青矜见宋炙不吭声，继续说：

“我理解，爱豆之间谈恋爱是禁忌，所以你对这些事情避而不谈，但是不管怎么样，正视自己的内心，同样好好去回应别人的心意。”

宋炙不是没有见证过，有一年，网络上全是关于唐悠悠和许青矜铺天盖地的绯闻，两人都是女生，而且还是同一个乐队的，被拍到同行，牵手，甚至接吻的照片不止一次，但她们从来没有公开承认或者否认过，于是两个人的关系成了所有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然而歌手和爱豆的性质大相径庭，歌手是靠作品说话的，而爱豆靠的是粉丝，粉丝是所有经济来源乃至人脉。

宋炙一想到张寻落寞的身影，内心就隐隐作痛：“我这是为他着想。”

“张寻他可能是那种会为了你放弃全部的人，更别说你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击垮他的一部分。”许青矜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