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简书听得想笑,是孙薇能干出来的事。严守仁也是对王家不齿,直言:“那王家全家上下没有好人,好在孙娘子最后与他们分道扬镳了。”
“当时王家二老一听报应吓得脸都白了,王老爷直接一锤定音,将三房分出去。”
章简书如今听得严守仁描述王家之事,那边孙薇正忙着搬家。
今日王家二老一提分家,孙薇便爽快答应了,原本她就想脱离王家,如今王员外人不人鬼不鬼的,对她完全没有威胁。
王家二老紧着将王员外甩出去,若是孙薇和离了,那照顾老三的重任便要交到他们二人头上了。
比起儿子当然是自己的命更重要。
双方一拍即合,各怀心思,速速的签了文书分了家。
就这样,孙薇带着一双儿女和瘫在床上的王员外被扫地出门,拉着马车,连夜赶往外城的庄子。
小女儿贴心的依偎着母亲,儿子一脸嫌弃的看着周围越走越偏的道路。
“我要回去,我不要去庄子住。”小胖子一脸不耐烦,大声嚷嚷道。
“闭嘴,今日分家了,今后就住外城。”这两天孙薇也是焦头烂额,耗费心力。实在没有耐心再哄儿子。
“你敢凶我,我要回去告诉阿爷阿奶,我要让阿奶打你。”小胖子看着孙薇一脸挑衅。
“你阿奶打不打我我不知道,但是你再胡搅蛮缠,我现在就打你。”孙薇直接对着王小胖说道。
这孩子被他爷奶惯坏了,这也是孙薇想要脱离王家的原因之一。
她不能接受她肚子里生出来的,最后变成了一个狗杂种。
见孙薇油盐不进,王小胖转身向父亲寻求帮助,“爹,你起来,娘她不听话,你教训她。”一边说着一边扯王员外的手。
如今王员外高位截瘫,颈椎以下不能动,自然不能起身教训孙薇。
但是仍然拿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孙薇,口齿不清的呜咽着。
孙薇不用听也知道是骂人的话,也斜睨着眼睛看着他。
眼见父亲不能为自己出头,王小胖一脸戾气的推开孙薇,“我要回老宅。”
说完便掀开车厢的后帘子,跳下马车往回跑去。八九岁的小胖子力气又大,孙薇一时没有防备,被推倒了。
孙薇几人所在的马车是车队的最后一个,在车厢昏暗的烛光下,孙薇趴在车厢里,看见了王胖子那讥笑嘲讽又轻蔑的人眼神,仿佛笑她不自量力。
见孩子跑远孙薇还不去追,王胖子急了,嗬嗬叫着,焦急的眼神恶狠狠的催促着。
孙薇先是看了一眼女儿,见她躲在角落里打盹,又幽幽的看着王小胖跑出去几十米远,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这才一脸焦急的掀开前帘叫停了车夫,“小少爷跑了,停下,赶紧去追人。”
一时间马车纷纷停下,都去寻人去了,“别管这了,我看着相公和车马,你们几个都去寻少爷。”
说完便转回车厢,小女儿被吵闹声惊醒了,紧紧的抓着母亲的衣角。
“小莲乖,娘亲要嘘嘘,你非礼勿视,进被子里捂住耳朵。”
小姑娘一脸乖巧的点点头照做,往常父亲生气时,母亲也会嘘嘘。
孙薇见状走到王胖子跟前,王胖子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巴掌甩到脸上。
“贱坯子,全家都是贱货,狗.杂.种。”
望着王胖子震惊的脸,孙薇勾唇冷笑,抬脚脱鞋拿在手中,刚刚那一巴掌手疼的很。
王胖子眼中燃起熊熊怒火,恶狠狠的盯着孙薇,迎接他的是一阵鞋底子的抽打,先抽了两下在他脸上,紧接着孙薇便抓起员外的发髻,一阵阵的抽打他的后脑、发顶、左右鬓上,绝没有厚此薄彼,来了个全方位的头部按摩。
又觉不解气,抽出一条布巾缠在手上,拳拳到肉,打的王员外直翻白眼。
边打边恶狠狠的问:“服不服,再瞪我把眼珠子给你抠出来,被父母遗弃的烂货。”
“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吧,王寿康,现在我打你就跟打一条死狗一样。”
“以后时间还长着呢,你在我身上做的事我要慢慢讨回来。”说完便看到了王胖子眼神变得惊恐起来。
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孙薇也打累了,渐渐停手了。
似是看出了王胖子的想法一般,孙薇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是一个被父母遗弃的废物,还是老实点好。不然我今晚将你肠子扽出来,别人也只当是厉鬼作祟,你信吗?”
说完笑眯眯的看着王胖子,欣赏着他惊恐的神色。
至于那句信不信是问的孙薇将他肠子扽出来,还是厉鬼作祟,王员外已经无从考虑了,他刚刚只觉遍体生寒,下意识的将菊花夹紧,他这么多年第一次认清了他的枕边人。
有那么一瞬间,王员外只觉孙薇被恶鬼附身了。
孙薇又掀开被子看了看小女儿,见女儿已经捂着耳朵睡着了。
片刻之后,王小胖被下人找回,口中骂骂咧咧、手脚也是不停地踢打下人。
孙薇快步上前,扯着王小胖的手就将他拉入马车,又吩咐众人继续赶路。
回到马车内,小胖子还是闹个不停,孙薇直接将小胖子按倒在车厢内,挥手在他屁股上狠抽了几巴掌。
“王君骞,你要是还闹,我还揍你,你要是还跑,这回我绝不会再派人寻你,任你被鬼抓走,被狼叼走。”说完便放开了小胖子。
王君骞小胖子捂着吃痛的屁股,一脸愤恨的盯着孙薇,却是再也不敢跑了。
孙薇雷厉风行的解决了当下的事,靠着车厢闭目养神。她如今得偿所愿,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
回想这两天的事,还是如梦一般,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章简书所为,但她不知她是如何办到的。
事先二人并没有见面,也没有沟通,只在那天下午,她在炊饼中吃出一个纸条,那纸条上书:开始了,勿回勿联。落款是‘章’。
那炊饼是她娘家送的,只因她吃不惯别人做的炊饼,纸条她阅后即焚。
当天她还是不放心的回了娘家,只是也不敢轻举妄动,后面的事,完全出乎她的预料,她只是被动的参与其中。
一切都在朝着对她有利的方向发展,她也抓住了机会,事到如今,二人还是完全没有沟通交流,孙薇明白,这样对二人都好。
此时的章简书已完全将孙薇的事抛到了脑后。她此时正在内城的东城门楼子上俯瞰全局。
宋门地势高,离大相国寺近,是章简书观察全局的不二之选。
感谢张择端让她知道了如今城防的松弛。不费什么力气,章简书就登上了城门楼子。
将自己隐在暗处,章简书拿着望远镜扫视全城。明日便是八月十五,是中秋庙会正式开始的日子。今夜各大商贾在大相国寺外做入场前的最后工作。大大小小的摊贩有的已经入场了。打算夜里直接睡在自己租赁的摊位内。
张婆子和惊鸿阁楼里的几个管事姑娘,正带领手下巡视场地,东西南北围绕大相国寺主殿的四条长街,南街殿门外,一东一西的普满塔和广元塔被改造成了两座舞台。
章简书将视线移到了远处汴河,此时一条乌篷小窗正穿梭在河道上。船首一男子正引吭高歌:
摇起了乌篷船
顺水又顺风
你十八岁的面庞
像映日荷花别样红
穿过了青石巷
点起了红灯笼
你十八年的等待
是纯真的笑容
斟满了女儿红
情总是那样浓
十八里的长亭
再不必长相送
歌声嘹亮,传播极远,而这小调也颇有韵味。
掀起你的红盖头
看满堂烛影摇红
十八年的相思
尽在不言中
......
嘹亮歌声引得两岸众人纷纷侧目,也有人驻足倾听。
“这小曲听得挺带劲啊。”行人议论纷纷。
“这唱的啥啊?”一个男子问身边人道。
“好像是结婚的事吧?”一人回答道。
这对话引得另一个闲汉嘲讽道:“你俩土鳖一个,这唱的是酒啊,哈哈哈哈。”
被嘲笑的两人也怒目而视,“孙老六,休得胡言,这哪里唱酒了,明明是女儿家出嫁的事。”
“要不说你俩不懂了吧,这唱的是打会稽来的女儿红酒。”
“听说那越地若家中生出女儿,便要在自家庭院埋藏黄酒,待到女儿出嫁之时,便取出宴饮,揭开红封,是以此酒名为女儿红。”
二人闻言方才恍然大悟,又定睛朝那乌篷船看去,便见船尾也坐着一名女子。
那女子一身红衣,作新嫁娘打扮,此时也盈盈开口唱道:
九九女儿红
埋藏了十八个冬
九九女儿红
酿一个十八年的梦
九九女儿红
撒向那南北西东
九九女儿红
永远醉在我心中
......
岸上众人看着那乌篷船渐行渐远,有那好事儿的没听够,还跟着船走了。
今夜章简书派出十条船在内城水域,人流密集的地方宣传造势。也不开口说别的,只单单唱歌。不明就里之人便会打听,自有知晓之人自动宣传。
“坏了。”一人抚掌大叫一声。
“咋啦?”
“你还记得今天,街上发的那劳什子叫广告的东西吗?”
“呦,你一说我想起来了,那上面说的冠名中秋庙会的便是这女儿红酒吧。”
“我得赶紧回去,别让我媳妇把广告纸剪了鞋样子,上面说那纸最后能抽奖呢,一等奖可是黄金头面一套啊。”
另一人听完也匆匆往家赶去。
随着今夜,那广告纸也被众人重视起来了,无他,如今之人还不像后世一般,被商家的营销手段玩坏了。
章简书这一套组合拳,如今还没有人能招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