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了边缘,夜慕放慢了脚步。
这里只有寥寥几只九尾狐,他们游离于九尾狐群外,看见夜慕和宸惜也没有多余的反应。
这样反而让夜慕放松下来。
宸惜的身份,注定了他要生活在无数的目光注视下。夜慕不过经历了短短一路,像这样片刻的安宁也显得尤为宝贵。
他忍不住开口问宸惜:“你累么?”
宸惜对上夜慕溢着心疼的视线,笑了笑,只道:“习惯了。”虽然他原本是喜静的性子,但无可奈何伴随这些长大,他早已习惯。无论对他的评价是好是坏,他都选择直接忽视,只是现在,他无法容忍任何说夜慕不好的话。
夜慕看着宸惜,一股冲动猛然升起,头一次嘴比脑子快:“要不你别当王了,以后我们……”但说到一半夜慕反应过来,还是住了嘴。
“……算了,当我胡言乱语吧。”夜慕暗自懊恼自己的冲动,停止了这个话题。他知道宸惜本就不愿要这个王位,但宸惜身后还有许多拥护者和竞争者,其中利益牵扯太多,这不是宸惜能轻易自主决定的。
而宸惜却主动接过了夜慕的未尽之语:“以后我们一起生活,一起去看这个世界的所有风景,再随意在海边某个地方建家,或者在任何你喜欢的地方,不管其他,只有你我,享受属于我们的世界。”
“这是我理想的生活。”
“……”夜慕看着宸惜郑重得仿佛在宣誓的神情,张了张口却哑了声。
他清清嗓子,勉强说出话:“可是……这很难……”
宸惜捧住夜慕的脸,在他额上落下轻轻的一吻,像是烙印:“一定会实现,我保证。”
退下王位,这件事看起来难,实际上也很难。只是最难的不是这个结果,而是其带来的后果。
动物界的王位更迭,是自然法则,野蛮而残酷的自然法则。
在人类世界,一国领袖一般由继承或选举产生,退位者隐至幕后,依旧德高望重,至少还有“前任领袖”这个辉煌的名头。而对于动物来说,退位者,相当于失败者。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只能死在沙滩上,这也是自然法则,退位者只有死亡、或遭受冷落孤立甚至被逐出族群两种后果。
九尾狐前任王,宸远森,他虽然仗着自己是宸惜的雄父,依然端着王的架子,但没有九尾狐真正接纳他,在心里也瞧不起他,但还是会看在宸惜的面子上不表现出来。
在这个世界,真正脱离群体生活,几乎不可能。
除非有足够的实力和声望,能让觊觎者知难而退。
……
一场鹅毛大雪来得猝不及防。
不过片刻,脚下的雪已经掩埋了地面,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宸惜用自己的九尾为夜慕挡住风雪。
就这样冒着大雪回去显然不现实,没有过多商量,他们默契地躲进了附近的洞穴里。
洞穴内的空间挺大,还有零零散散几只九尾狐在里面,他们大多对两位“不速之客”只看了一眼便转开了视线。
夜慕本来也没有多看的意思,但他感受到在角落里有一道无法忽视的视线。
不带恶意,似乎只是好奇的打量。
他望了过去。
第一眼看见了一身火红,让夜慕觉得有些熟悉。
夜慕看了一会才发现那道视线来自那只红狐头上立着的一只鸟。
天堂鸟。
夜慕认出了这种鸟。
光线有些昏暗,但那硕大艳丽的尾翼实在引人注目,犹如满天彩霞,流光溢彩。
他就这样静静观察着夜慕和一旁的宸惜。
夜慕一时移不开眼。
天堂鸟,又名极乐鸟,形态似凤,在地球被誉为“神鸟”,因“如此美丽只可能来自天堂”而得此名,生性孤高,生活在人迹罕至的热带丛林深处,不愿与其他种群共栖。
夜慕只看过它的图片,现在亲眼见到,抑制不住震撼。
“不许看他们,看我,墨墨。”对视有些久了,红狐吃醋般挡住了天堂鸟的眼睛。
丹墨影早已习惯他这莫名其妙的占有欲,情绪依旧淡淡,只依言没再看夜慕他们。
夜慕也被宸惜扯回了目光,他看向宸惜,欲言又止。
宸惜牵着夜慕,在另一边角落铺上毯子坐下。
“想说什么?”宸惜问。
虽然当面议论人家不太好,但夜慕实在想验证自己的猜想,他凑到宸惜耳边,温热的吐息喷洒着,悄声问道:“那只红狐,你认识么?”
宸惜知道红狐其实听得见,但他没告诉夜慕,学着夜慕的样子也轻声回答:“不认识,以前从未见过。”
“……”这个回答出乎夜慕的意料,他以为自己猜错了,有些失望:“好吧。”
“我只见过那只极乐鸟。”
“!”夜慕的眼眶微微睁大,惊讶地看着宸惜。
“偶尔会在树上看见。”
他就是宸惜说过的暗中保护令狐漓的兽。
幼时那次和令狐漓从狮子爪下逃生,他回头望了眼,看见了一模一样绚丽的尾翼。
是他拦住了原本要追上来的狮子。
后来数载春秋也不过见过寥寥几次,他立在令狐漓背后的树枝上,那尾翼在树枝遮掩间映着阳光照进宸惜眼底,但下一瞬就无影无踪。
宸惜心里的猜测,直到今天看见这只明显和他关系亲密的红狐,才得到了答案。
“是你想的那样。”宸惜肯定了夜慕的猜测。
他们就是令狐漓的雄父雌父,之前只出现在年长的九尾狐口中非常恩爱的一对伴侣。
在他们谁都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时候,就这样突兀地见面了。
“他们回来是为了看令狐漓吗?”夜慕还是惊讶。
宸惜摇头:“不知。”
“喂,你们两个小毛孩,嘀咕我家墨墨什么呢?”
红狐朝夜慕这边不满道。
没等宸惜夜慕说什么,丹墨影先在他头顶给了他一脚,开口是清冷的嗓音,却不显凉薄:“你闭嘴,令狐决。”
教训完不礼貌的伴侣,他看向宸惜:“我认得你,他似乎一直和你在一起。”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