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照月因先前失忆,对这婚书毫无印象,陆絮风倒是知道她有个未婚夫的,只以为是口头名义上的,没想到竟然还有婚书的存在。
两人虽已定亲,可婚书在前,他定情在后,整件事看起来更像是他在诱骗,更何况她的未婚夫现在也恰好在这里,若是哪日江度意拿出婚书威胁,即便二人心意相通,去了官府也是江度意这个名正言顺的未婚夫更加占理。
陆絮风越想越觉得此事要加紧处理,要真有一天被人捅了出去,旁人不知内情,还不知道要如何诋毁谩骂,他可以说是罪有应得,但阿月在此事上是无辜的,她不应该受到任何牵连。
他把被子往上提了提盖好,又掖了下被角,哄道:“好了,我也不打扰你休息了,快睡吧。”
李照月舒服地将头在被子上蹭了蹭,嘱咐道:“天色很晚了,你也快回去吧。记得带个灯笼再走。”
“好,我晓得的。”
夜晚寂静无比,一切生物都安静了下来,是个适合思考的好时机。
李照月翻了个身,思索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和她接下来要面对的一切。
她的记忆没有完全恢复,还是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坐上那艘船而导致失忆的。
但是,毫无疑问,她和陆絮风两人就是在她还未想起的那段记忆中日久生情,逐渐相爱的。
所以,她现在可以对陆絮风放下七成的戒心,对他的态度也可以如往日那般亲近。
江度意说的话是一个字都不能相信的,先前拦下她所说的几乎都是骗她的,还好当时就对他很反感,没有轻信于他。
没想到几年过去了,兜兜转转,竟然还能再遇到,眼下还是要尽量避开他,减少与他的接触。
还有就是谢束和那张纸条这两件事情,纸条的事情应该不难,明日去问下陆絮风进展如何。
这次落水恢复记忆,也算是意外之喜,多亏了谢束,不知他的事情打听的如何了。
如此梳理一通后,李照月只觉脑中精神百倍,毫无困意,她又继续辗转反侧。
丢失的那部分记忆也至关重要,一日找不出事情的缘由,她就一日不能放松,就像头顶悬了把刀子,不知何时会落下。
等谢束的这件事情了结之后吧,她想。等那之后,她就要开始想办法去寻找那丢失的部分了。
可是,要怎么找呢?
难不成还要像今日这样?这代价未免有些大了。
“姑娘,你怎么还不睡啊?”
秋影在外间察觉到了李照月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她打了个呵欠,带着困意睡眼朦胧的问道。
“我这就睡了。”
李照月回应完秋影,闭上眼睛酝酿着睡意,许是脑中极度放松,不过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她觉得还没睡上一会儿,就有人在床边疯狂地摇晃着她,李照月睡眼惺忪的睁眼去看,是邓媗。
她含混不清地问道:“邓姐姐,你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吗?”
话音刚落,就感觉自己的鼻子有些不通气,张嘴讲话时,喉咙也有些刺痛,看来还是昨日受了凉,感染了风寒。
邓媗也听出了不对,停止了继续摇人的动作,“你这声音怎么回事?该不是染上风寒了吧?”
李照月看着有些难受,咽了下口水,“应该是了。”
“你身体怎么如此虚弱,这可不行,快起来跟我锻炼锻炼,强身壮体。他是怎么回事?把你照顾得这么差劲。”
李照月哭笑不得,“这不关他的事。”
她的身体大病痊愈后一直不太好,陆絮风这些年找了好些大夫给她配药调养身体,药一罐罐的喝下去,也算是有了起色。
只是近日来,她又是死里逃生的,又是落水的,身体接连折腾,她也觉得自己虚弱不少。
邓媗身体强壮如牛,昨日她也在水中泡了一会儿,今日依然神采奕奕,精神饱满,一点儿事都没有。
她不满地控诉道:“我还没说两句呢,你就护着他吧。这还没成亲呢,要是以后成了亲,不敢想不敢想……”
李照月勉强睁开了眼向窗外看去,依旧是朦胧的月色,天色尚未起亮,依稀还能看到几颗星星。
“这未免太早了吧,天都还没亮呢。”
“不早了不早了,快起来,这个时间刚刚好。”
她说着就要去拽被子,李照月只好拖着昏沉沉的身体坐起来,秋影将昨日提前准备好的衣物拿了过来。
邓媗的话不错,等李照月穿戴收拾好,方才还若隐若现的星星已消失不见,天空也露出了鱼肚白。
这和当初她与陆絮风落水后在小船上度过一夜醒来后的景象一样,彼时两人前路未知,前途未卜。
早间尚有凉意,邓媗穿了一身轻薄窄袖的衣衫,已经准备开始了。她见李照月的衣服不够利索,也没多说,走过来指导。
“你刚开始,不宜多练,今日先教些简单的,你先打个三五遍热热身就好,保整你练完之后浑身轻松,通体舒泰。”
李照月一番锻炼过后,真觉身体轻快了不少,连鼻子都没有那么的堵塞,此时天已大亮,府上的人也开始忙活起来。
卯时刚过,就有人来唤去前厅用饭,邓媗收拾好过去见里面只有李照月一人,好奇问道:“他呢?”
李照月自然知晓她说的是谁,回道:“他不住这里,饭后应该会过来。”
邓媗凑近,试探问道:“他不住这里,买了个房子将你安置在这里?”
她越说越觉得不对劲,懊悔昨日竟然没有想到这出,严肃正经道:“你不觉得有问题吗?他该不会是为了金屋藏娇吧?”
“这倒不会,他就住在街头那座房子,你出门就能看到,当时我对他还不熟悉,存有戒心,这才提出要分开住的。”
“那就好。”邓媗暂且信了她的解释,她在外多年,见识了许多这种金屋藏娇,偷养外室的事情。
多少不谙世事的年轻少女,被男子的甜言蜜语,花言巧语给蒙骗,劝不听,骂不醒,一辈子就这么栽了进去,吃尽苦头。
过了片刻,只听她又问道:“那你的意思是,你们尚未同房喽?”
李照月被她的话惊了一跳,呛得咳嗽了起来,邓媗伸手在她后背拍着,云淡风轻道:“同了就同了,这么害羞干吗?”
“没,没有。”李照月接过递来的水,喝了几口,缓了缓气。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要不要再喝几口?”
李照月摇头,一本正经的解释着,“我不是害羞,我的意思我们没有同房,你不要瞎理解。”
“算他还有良心。”没做出趁人之危的事情。
“今日你要不要出去逛逛?恰好有时间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邓媗一脸拒绝的表情。
“你是知晓我的,我一个人自由自在惯了,不喜欢身边有人跟着。你有事情尽管去忙,不用管我,我先四处转悠转悠,等到了时间我会自己回来的。”
“那好,我就不耽误你了,若是我有事没在,你找管家也是一样的,我都已经嘱咐过了。”
“行,你去忙。”她说着摆手走远了。
李照月按照昨日的计划先去找了陆絮风,管家说是人还在书房,她就熟门熟路的过去了。
陆絮风见她今日主动过来很高兴,拉过她的手带到了桌旁的椅子上坐下,惊喜问道:“今日怎么这么早过来了?身体还好吗?”
“有些受凉,已经喝了药。”李照月开始问道:“前几日那张纸条,找出来是谁写的了吗?”
陆絮风先是探了下她的额头,见体温正常放下心来,说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名字。
“是萧禄。”
怎么会是他?
两人面面相觑,都很不解。
萧禄是云裳的夫婿,日常处理云家的内务,不怎么出门,更别说接触生意之事了,陆絮风对他也只是有所耳闻,偶尔说过几句话,见过几次面而已。
李照月上次亲眼见到他和江度意两人有说有笑,似乎还达成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协定,转眼就这么把江度意给出卖了?
“阿月。”
陆絮风斟酌了下,开口劝道:“你出门还是将麻婆带在身边,好吗?短短半月时间,已经出现了两次意外,我很担心。”
“好。你别担心,我听你的。”
她上次出门是太着急了,急于找谢束才没带上麻婆的,以后是不管去哪都要麻婆陪着的,起码能防着江度意。
李照月将接下来的打算也告诉了他,陆絮风听后真诚表示:
“无论你做什么事情我都会陪着你的,要是有危险的事,也一定一定要先告诉我,不要自己一个人去解决,你答应我。”
“嗯,我答应你。”
李照月在书房待了大半天,陪着陆絮风处理完了他的事情,两人说着些闲话家长。
“邓媗呢?你不用去陪她吗?”
“邓姐姐自在惯了,不让我跟着她,自己出去了。”
“你们关系挺好,打小就认识吗?”
“也不算是吧……”
李照月想了想,挑着给他讲了些小时候的趣事,言谈中还聊起了另外一个好友,不免有些感伤。
“也不知道她如今身在何方?过得怎么样了?”
陆絮风低头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