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砖的凉意顺着脊椎窜上后脑，苏洛望着近在咫尺的顾承曦，慌乱地推着他的胸口，指节因用力泛起青白：“这……这些条款里可没写要强制改称呼！”

“现在补充条款也来得及。”顾承曦把他的手捏住，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揉着，“或者我现在就给刚离开的Alex打电话，让他把转运病人的文件撤回来？”

“你！”苏洛被对方指尖探入上衣下摆的凉意激得浑身战栗，他仰头撞进顾承曦暗流涌动的眼眸，那里翻涌着他读不懂的偏执，“承曦……”

“要带点感情啊，不然怎么装热恋情侣？”顾承曦故意拖长了尾音，“不如现在练习一下？每叫错一次，我就亲你十秒作为惩罚。”

“现在这里又没别人！”苏洛倔强地抗拒着，“公开出席活动的时候我会叫的……”

“那我就等着了。”顾承曦抬手揉了揉苏洛蓬松的发顶，指尖故意勾住他耳后翘起的一缕头发，“我联系的陪护团队已经过来了，穆谦和Alex已经安排和米国那边对接的事。你在这也帮不上忙，不如我们……”

“那个……我要先回家一趟。”苏洛躲开他作乱的手指，顾承曦的指尖只是堪堪擦过苏洛发烫的耳垂，“要整理卓也的东西……还有我的。”

顾承曦保持着俯身的姿势挑眉，随后笑着往后退了一步，调整为挽住苏洛的手臂的绅士姿态：“行，现在就回去吧。整理完我就让司机先把卓也的东西送去托管仓库，等医疗专机准备好再一并托运。”

顾承曦挽着苏洛与赶来的陪护团队见了一面，苏洛搜肠刮肚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卓也的生活习惯，陪护人员一一记录下来后，他才有些不舍地与顾承曦一起下楼。司机早已把车停在上车点，顾承曦拉着苏洛一起坐在后座，牢牢扣住他的右手，让还没适应这种亲密的苏洛有些动弹不得。

上次和卓也一起去旅行时用的拉杆箱还没来得及塞回仓库，苏洛推开卓也的房门，不知道该从哪里动手——他平时习惯把自己的房门反锁，但卓也却总是喜欢开着门，尽管这样，苏洛也很少直接到卓也的卧室，难道是他早就嗅到了那一丝可能的危险？

苏洛小心地拉开衣柜，最左边挂着的是一件深蓝色毛衣，他记得这件衣服是去年圣诞促销时两人挤在商场抢购的，有次吃火锅的时候汤汁还溅到了领口，苏洛回家之后用力搓洗了好几次才洗干净。

卓也……应该会想带着这件衣服吧。苏洛把毛衣塞进收纳袋，随后又整理了几件贴身的衣服。顾承曦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帮他把已经收拾好的东西码进行李箱。直到必需品都收拾妥当，苏洛才拿起摆在床头的相框，倒扣着按进行李箱，拉上拉链。

他现在好像有些害怕看到照片里卓也搂着自己肩膀大笑的样子，那会让他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卓也病床上身上插满管子的虚弱模样。顾承曦靠在门边，弯腰时温热的鼻息拂过苏洛耳廓：“刚刚得到消息，卓也的各项体征基本稳定了，很快就能安排转运。”

“那太好了……”苏洛忍不住眼眶发红，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随后转身钻进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顾承曦打电话叫来司机，把卓也的箱子先行送走，随后小心地检查各个房间窗户有没有关紧，拔掉小电器插头，最后与整理好行李的苏洛在玄关碰面。

“就这些了吗？”顾承曦指了指苏洛的小皮箱，“我已经和物业打了招呼，你不在家这段时间，他们会特别注意安保问题的。”

“嗯，走吧。”苏洛忍住想再回头检查一遍的冲动，顾承曦拉过小皮箱，和苏洛一起走进电梯：“我去开车，在老地方等我。我让助理提前在公寓备好了午饭，到那边就可以直接用餐。”

顾承曦的顶层公寓位于顾氏集团总部不远处的一个知名高档小区，电梯平稳停靠在顶楼时，苏洛被入户门厅的流线型穹顶震得微微屏息。顾承曦用指尖轻叩智能屏，然后拉过苏洛的手按在上面：“来，先录指纹和人脸，如果想要专属欢迎词，可以选你喜欢的，或者我专门给你录几句？”

“不用那么麻烦了……”苏洛匆匆在智能家居系统里录入个人信息，指尖在屏幕上慌乱地点了几下，“如果我要搬走的话，是不是还要重新删掉……”

“洛洛，你该不会还没有进入状态吧？”顾承曦把似乎早就准备好的兔子拖鞋放在苏洛脚边，“别忘了我们现在的关系，而且，你要尽快适应——明天晚上有个慈善晚宴，我准备带你出席，并且……要在社交媒体上官宣恋情。”

“明天？”苏洛惊讶地抬起头，“这么急？我……我还没有准备好……尤其是面对媒体的镜头……”

“那就现在开始练习……从吃午饭开始。”顾承曦指了指餐厅的方向，“要记住我们的剧本，我回国之后就对你一见钟情，之前被狗仔拍到和我一起的确实是你，只是那时候我们还没有确认恋情……”

苏洛跟在顾承曦身后，脚步略显迟疑，一想到要和顾承曦在公众面前扮演情侣，八成还要面对媒体的穷追猛打，他不由手心发汗。

“平时不怎么在家吃饭，这些都是助理刚刚送来的，放在这保温，先凑合一下吧。”顾承曦突然停下脚步转身，苏洛猝不及防撞进他怀里，被对方顺势揽住腰肢，“怎么样，要不要试着坐在我的腿上吃……”

“我……我自己坐这边就好。”苏洛慌忙撑着大理石餐桌边缘后退两步，跌坐在高背餐椅上。顾承曦在他身边坐下，伸手为他调整坐姿：“和男朋友坐在一起的时候，可不能这样绷着背哦。放松点，吃饭的时候总不能紧张得像在拆弹吧？”

苏洛的喉结用力地滚动了一下，在顾承曦的注视下，有些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我……我尽量放松。”

“热恋中的情侣都会互相夹菜。”顾承曦托着腮看他，开始往苏洛的碗里堆红烧肉，“特别是注意到对方盯着某道菜又好像在犹豫的时候。”

顾承曦说完，又开始细心地开始挑起糖醋鱼里的鱼刺，再把剔好的鱼肉蘸了酱汁夹到苏洛面前的小碟子里。苏洛的耳朵又开始发烫，目光心虚地往旁边一瞟：“这个……其实我自己可以……”

“洛洛，明天晚上我们就要一起亮相了。”顾承曦从容地抹掉对方嘴角的汤渍，“要抓紧时间培养默契啊，或者说，培养恋爱感？比如这种时候，你该有些羞涩地对我笑，而不是往后躲。”

苏洛感觉那种灼烧感从耳朵蔓延到了脸上：“非得……做到这种程度吗？我是说在公共场合……”

“媒体最喜欢拍这种暧昧的小动作，不这样的话，想骗过他们手里那些长枪短炮可不容易。”顾承曦用语音调出一块餐桌旁的智能屏，“我专门让穆谦整理的《恋爱氛围速成指南》，要不要先试试这个……情侣必做的100件小事？”

“还是先吃饭吧……”苏洛盯着智能屏上密密麻麻的粉色爱心特效，筷子尖在米饭里戳出小坑，“明天的晚宴，我需要准备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来不及定制礼服了，临时给你选了一套比较合身的，晚点助理会送来。”顾承曦忽然倾身逼近，鼻尖几乎要蹭到苏洛的，“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让你改掉你下意识躲避我的习惯。”

苏洛紧张地贴在椅背上，双手抠住餐桌边缘：“那个……我真的在努力适应……只是时间有点紧……”

“洛洛，放松点，都出汗了。”顾承曦轻叹着直起身子，指尖突然滑到苏洛后颈，不轻不重地捏了两下，“这里的新风系统会根据气温和你的体温状况自动调节风速，一会儿洗个澡换家居服吧，可能……会轻松些？”

苏洛嗯了一声，有些局促地低头扒饭。顾承曦笑着坐回自己的位置，苏洛匆匆吃完饭，攥着餐巾纸胡乱擦嘴，喊了一声“我先去洗澡”就落荒而逃。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顾承曦已经把他带来的东西摆进了主卧，此时正倚在落地窗边回工作消息。

“洛洛，你的衣服我已经挂进衣帽间了。不过，最好先吹头发，别着凉。”顾承曦抬眼看着顶着湿漉漉的头发站在主卧门口的苏洛，他整个人裹在浅灰色浴袍里，发烧还在往下滴水，“来，我帮你吹，这是我这样的优质男友应该做的。”

苏洛下意识后退，没注意后腰正抵着冰凉的门把手，疼得倒吸一口冷气。顾承曦把苏洛拉到软凳上，屈起食指勾了勾苏洛发烫的耳垂：“耳朵还这么湿，看来洛洛平时都没有好好擦头发。”

暖风机开始在苏洛耳边嗡鸣，顾承曦的手指穿行在他发间，不断抖落细碎的水珠。当那双手突然按上苏洛僵硬的肩膀时，他差点从凳子上弹起来。顾承曦带着笑意的语声在他头顶响起：“洛洛你这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绑架你来演戏呢。或者说……你其实很享受这种被我照顾的感觉？”

“才没有！”苏洛有些没底气地回了一句，顾承曦顺势捏住他下巴，和他一起看向不远处的镜子：“还有，你这么容易脸红，明天的晚宴可怎么办？镜头对准我们的时候，那些记者可个个都会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