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小心，洛洛，有新进展我会尽快联系你。】

程雪舟没有再传来新的消息，各种信息充斥着苏洛的脑子，让他想要直接放弃思考——这两个结论都不能完全说服他，又都有一定的道理，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说，除了让他暂时断了进入顾氏集团旗下工作的念头，没有对他产生太多的负面影响。

卓也的消息适时地传过来：【你好好休息，不用忙，大不了点外卖。如果饿了的话冰箱里有已经做好的布丁，先垫一垫肚子，等我回家。】

刚刚一心沉浸在程雪舟的分析当中，苏洛差点忘了卓也隔了好久都没回复。他揉了揉太阳穴，最终只回了个简单的“好”字。

看来最近流年不利，不宜出门。苏洛回到房间，拿出之前琳达交给他的资料，开始对照着资料整理相关专业信息。到了饭点也没心思吃饭，一直到肚子主动发出咕咕声，才把卓也做好的草莓布丁拿出来配着酸奶吃掉。

一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苏洛才又收到卓也发来的语音消息：“洛洛，我到楼下了，这就进电梯，没饿坏吧？”

苏洛迅速披上外套，把手机随意揣在兜里，打开大门等卓也回家。但他干等了好几分钟，楼道里却始终静得诡异。

苏洛微微皱眉，穿上鞋子走到电梯口，发现有人把电梯按到了1楼——但迟迟没有上来。

难道出什么事了？

苏洛快步走向安全通道，飞速下楼，声控灯随着急促的脚步声逐层亮起。刚到一楼，就听见单元楼外传来一声闷响，随即是卓也像野兽一般的嘶吼：“你他妈找死！”

苏洛的心猛地一沉，三步并作两步冲出单元门。昏黄的灯光下，只见卓也正揪着顾承曦的衣领往墙上撞，穆谦正抱着卓也的腰往后拖。

“你算什么东西！”卓也拳头带风，打在顾承曦脸上，顿时溅开一蓬血花，“那些照片就是你找人拍的吧？”

“卓也！住手！”苏洛冲上前去，一把拽住卓也的手腕。他的指尖能感受到对方肌肉紧绷着，血液似乎都在沸腾，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

顾承曦被卓也直接掀到一旁的绿化带里，闷哼一声栽倒在地，左腿不自然地扭曲着，鲜血滴到白衬衫上，晕出一片血色。

“洛洛你走开！”卓也眼底烧着怒火，想要甩开苏洛，却被他抱得紧紧的“他算计你，你还护着他？”

苏洛死死抱住卓也的腰，声音发颤：“够了！你冷静点！别动手！”

“你这是故意伤害！我这就报警！”穆谦把顾承曦扶起来，顾承曦脚步踉跄，脸上的伤口还在不住往外流血。他没有理会卓也，反而仰起脸看着苏洛，表情像一只被淋湿的小猫，委屈又可怜：“不要报警，只是误会一场……洛洛陪我去医院就好……”

“住嘴！你还想挨打？”卓也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胸膛剧烈起伏着，拳头攥得死紧，指节都泛出青白色。

顾承曦满脸是血，要是伤情真的不轻又耽误送医，卓也绝对得担不小的责任。苏洛被卓也的冲动气得跺脚：“现在不是发疯的时候，我送他去医院，你先回家待着！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尤其是对你！”

“洛洛，我头好晕……”穆谦腾出一只手，拨打顾承曦司机的电话。顾承曦向苏洛的方向摇摇晃晃地走过去，小腿似乎也受了伤。苏洛下意识地上前接住他，拿出干净的手帕帮他按住伤口，但不忘回头催促卓也：“你先回去，我不想看见你因为一时冲动坐牢！”

苏洛的声音带着少有的严厉，手帕很快被鲜血浸透。顾承曦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温热的血液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淌，一只手搭在苏洛肩头，另一只手扶着他的后腰，用微弱的气音在苏洛耳边小声说道：“洛洛，还是你对我好……”

苏洛微微皱眉，绯闻照片的事还在发酵，他本不想和顾承曦再有过多接触，尤其是这样的身体接触。但如果不快点送顾承曦去医院，这件事恐怕会更加棘手——他知道卓也即将参加省队的选拔赛，打人的事一旦曝光，前途很可能毁于一旦。

卓也站在原地没动，拳头依然紧握着，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响。他死死盯着顾承曦搭在苏洛肩上的那只手，眼神阴沉得可怕。

“卓也！”苏洛又喊了一声，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恳求，“算我求你了！先回家！”

这时，穆谦终于联系上了司机，一向冷静的他声音里也带了慌忙：“对，就在单元楼门口，伤得很重……记得把药箱拿出来，要先做简单处理……”

顾承曦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整个人往下一沉。苏洛猝不及防，被他带得踉跄两步，连忙更加用力地托住他的身子。顾承曦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穆谦吓得差点丢了手机。好在顾承曦的司机已经及时把车开到单元楼前，举着药箱狂奔过来。

苏洛和穆谦一起手忙脚乱地给顾承曦处理伤口，随后合力把他架进后座安置好。

苏洛刚要跟着上车，手腕却被一股蛮力拽住。卓也的手指像铁钳般扣着他的手，声音压得很低却让人感到一阵寒意：“你选他？”

“我是为了你！”苏洛用力掰开卓也的手指，果断钻进车后座，“砰”的一声关上车门。

轮胎摩擦地面扬起尘土，苏洛回头隔着车窗看着卓也。他像是一座雕像般被钉在水泥地上，身影在夜色中渐渐模糊。他盯着远去的车尾灯，直到那点红光彻底消失在拐角，才慢慢松开攥得生疼的拳头。

车内弥漫着血腥味和车载茉莉香水混合的气息，顾承曦虚弱地靠在苏洛肩上，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车窗外的各色光影在顾承曦苍白的脸上交错划过，穆谦坐在副驾驶位，不断催促司机开快点。司机显然也没遇到过这种阵仗，不时通过后视镜观察着后座的情况，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

苏洛的手用力扶着顾承曦的身子，尽量让他保持平稳。穆谦焦急地打着电话联系医院，安排着顾承曦入院的相关事宜。苏洛心里五味杂陈，他既担心顾承曦的伤势，又有些放心不下卓也的情绪，更怕这件事会给卓也带来不可磨灭的污点。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最重要的是先送顾承曦去医院，其他的，等之后再想办法解决。

卓也的冲动让他感到无奈，但他也隐约感觉到卓也和顾承曦之间的冲突一开始就是因为自己而起。

“洛洛，谢谢你……”顾承曦温热的呼吸拂过苏洛颈侧，用只有苏洛能听得见的气音小声说着。苏洛身体一僵，下意识想推开他，却在看到对方染血的衬衫时停住了动作。他抿了抿嘴唇，没有回答，只是用一只手更用力地按住顾承曦额头上的伤口。

车子一个急转弯，顾承曦整个人都滑进苏洛怀里。他闷哼一声，额头渗出冷汗，却趁机将脸埋在苏洛肩窝处，像只受伤的小兽般蹭了蹭。

“别乱动！”苏洛压低声音呵斥，却不敢真的推开他。后视镜里，穆谦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假模假样地咳嗽了两声。

车子在夜色中疾驰，轮胎碾过减速带时几人都是一晃。顾承曦的指尖突然蜷缩起来，攥住了苏洛的衣角，布料在染血的指间皱成一团。

“洛洛，好像又开始疼了，你帮我看看……”他含糊地说着话，温热的液体又顺着苏洛的指缝渗了出来。苏洛连忙查看他眉骨上的伤口，只见原本已经止住血的伤口又开始渗血，血珠顺着顾承曦的脸颊滑落，滴在苏洛的手背上，带着一股温热而黏腻的触感。

“忍着点，马上就到医院了。”苏洛心里一紧。

“再坚持十分钟！”司机猛打方向盘避开一辆电瓶车，穆谦挂断电话转过头，目光在顾承曦贴着苏洛的姿势上停留。苏洛手忙脚乱地在药箱里翻找新的绷带，怀里的重量却突然一沉。

顾承曦的睫毛剧烈颤抖着，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下滑。

“不能睡！万一是伤到脑子了怎么办？”苏洛拍打顾承曦冰凉的脸颊，沾血的手掌在对方脸上留下刺目的红痕。

顾承曦忽然勾起嘴角，沾着血渍的指尖悄悄攀上苏洛的后颈。这个隐秘的小动作让苏洛脊椎窜过一阵战栗，他这才发现顾承曦的拇指正暧昧地摩挲着他的发际线处。

穆谦的咳嗽声突兀地插进来：“前面右转就是急诊通道。”他递来的纸巾盒不偏不倚地砸在苏洛和顾承曦正交叠着的手上，苏洛像被烫到般猛地抽手，顾承曦立刻痛苦地闷哼一声。苏洛无暇顾及穆谦投来的复杂眼神，连忙继续替顾承曦处理伤口。

车子刚停稳，穆谦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和苏洛一起将顾承曦扶进急诊大楼。救护床轮子碾过地面的响声由远及近，医护人员迅速接过顾承曦，将他小心安置在救护床上，穆谦在一旁絮絮说着顾承曦的受伤经过，还不时补充各种细节。

苏洛跟在一旁听着，卓也的冲动行为造成的后果让他感到一阵后怕，他不敢想象如果顾承曦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卓也的人生将会面临怎样的转折。

“病人需要立即进行CT检查，确认是否有颅内出血。”医生的声音冷静而严肃，穆谦心里咯噔一下，连忙点头：“好的，好的，我们配合。”

医护人员推着顾承曦往CT室走，顾承曦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还固执地勾着苏洛的小指，直到救护床被推进CT室才被迫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