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之遇飞快地用指尖血写着符箓,他将符箓贴在面前的树干上,正准备舒一口气,没想到藤蔓并没有停止,藤蔓从他的侧方继续袭来,谢之遇险险躲过。
不是这棵树?
他大惊失色。这里这么多树,鬼知道哪棵是树妖,要将所有的树都贴上符箓,那他血不得流干啊!
而此刻,姜摹雪在后方也发现了异常。她观察着左右四方的树,每一棵看上去都普普通通,都不像是一个千年树妖该有的样子。
殷绍看她跃跃欲试的样子,不咸不淡地瞥了一眼藏在不远处树妖,树妖顿时浑身一震,伸着藤蔓的手往后缩了缩。
它无助地朝四周望了望,结果除了面前的三个人谁也没有发现。它觉得自己被戏耍了,怒不可遏,整片森林抖三抖,树木摇晃,落下一片树叶。
谢之遇不断丢着早就备好的火符,面前的藤蔓经火符一烧顿时化为灰烬,然而比他符箓更快的,是源源不断的新生的枝叶。
谢之遇看着这烧都烧不完的东西,有些急了,他干脆一咬手指,在黄纸上快速画着,又写了好几张符,一股脑将符箓从空中丢到姜摹雪怀中,伴随而来的还有他的声音。
“姜姑娘,我来拖住它,你帮忙看看哪些是树妖的本体,如果有怀疑的,把符贴在树干上。”
姜摹雪接住了这些带血的符箓,应声道:“好!”
她顺手就拉住殷绍的手往旁边跑去,树妖似乎察觉到他们的意图,他们面前立刻升起了杂草枝杈,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姜摹雪拿着自己的木剑一路砍了过去,前方有一棵枝叶茂盛、枝干粗壮的树,她毫无犹豫地将手上第一个符箓贴在了上面。
姜摹雪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无事发生。这时,身后突然有了异响,殷绍揽住了她的腰身将她带了过来,躲过了从后方想要偷袭她的一根藤蔓。
不远处,谢之遇丢着符箓的手都麻木了,树妖也有些累了,生长枝叶的速度都慢了许多。
这个树妖并不是多么强大,只是分外难缠,作为树木修炼而成的妖,它最大的能力是生长,不断长出新枝。
姜摹雪看着手中的黄符,唇角微抿,因为过于紧张,手心中渗出了汗。
殷绍垂眸看向她认真的侧颜。他知道姜摹雪不会丢下那个符修独自离开,所以是一定要将这树妖镇压住才行。
他有些烦了,不过是一个低阶小妖,谢之遇怎么会对付这么久,这修仙界的人,果真是越来越无用了。
姜摹雪思索了一番,她看准几丈远的一棵树,准备去贴下一张符箓,对身旁人道:“你在此处等着,我去贴……”
侧头说话之时,有一个柔软的东西擦过她的额头,姜摹雪怔愣了一下,她未曾抬头,转身朝不远处的那棵树走去。
她将那张符贴在树上,脑袋却乱糟糟的,她不合时宜地想,真是和昨日梦境中的触感一模一样。
然而与谢之遇缠斗的树妖却并没有停下动作,姜摹雪想了想,又挑了几棵她眼中怀疑的树,符箓贴上后,仍旧无济于事。
眼看着手中只剩下最后一张符了,她往旁一看,谢之遇已经开始边写边丢符纸了。
姜摹雪捏着最后一张符箓,正想着该怎么找到树妖本体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手臂被人拉住,带到一边,“小心,枝蔓长得很快。”
殷绍并没有乖乖地待在原地,他来找她了。
此刻他低头,指尖抚过姜摹雪尚未褪去绯色的耳垂,明明是冰凉的手,触碰到耳垂后,那抹红却越发艳了。
姜摹雪侧了侧头,躲开了他的手。她听着殷绍的话,看着眼前一棵棵树,忽然想到了什么。
枝头树叶因为树妖的动作乱颤着,眼下还是春日,新芽始成,并非枝叶繁茂之时。而在重重树木之中,有一棵树的树叶却不同寻常。它不似嫩叶,像是饱经多年风霜,它没有新枝,只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姜摹雪一个闪身,“啪”地一声将符箓贴在了这棵树上。
瞬时,摇晃的枝叶静了下来,空气仿若也停滞了。
而在中间丢着符箓的谢之遇看着面前如潮水般褪去的树杈,差点没有反应过来,他赶紧收回自己刚刚丢出去的一张符箓,心疼地拍了拍,自语道:“差点浪费了……”
他将符箓收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朝不远处的人挥挥手,然后拔腿就跑,余下的声音回荡在风中。
“快走,我这个符箓只能坚持两刻钟!”
姜摹雪贴好符,唇角扬起的笑还未落下,只觉身侧一阵风穿过。转头一看,一个身影从她身旁穿过,速度极快,再看时只留下一个黑色的小点。
姜摹雪一愣。在她还没有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人揽腰带上了马。身后之人将她圈在怀中,驾着马在林中飞驰着。
姜摹雪后知后觉,刚才这白马就站立在原地,那树妖并未攻击它,像看不见它一样。
殷绍他买的到底是什么马?
他们出了树林,看见了不远处的谢之遇,他正在揉着腿,见他们一来,眼睛一亮。
“你们来了。”他踢了踢自己跑到麻木的腿,“我用了急速符,就跑得快了些,没想到你们这匹马这么快就追了上来。”
“急速符?”
“是啊,”谢之遇掏出一张符,得意道,“出门必备,我逃跑全靠它了。”
看来是前几次被妖袭击已经让他形成了一套良好的肌肉记忆。
殷绍唇角弯起,说道:“谢公子逃跑方式很别致。”
正说着,又有一只妖从不远处不要命一样跑了过来,姜摹雪心有余悸地拉着殷绍躲过了它的袭击,颇为疑惑地说道:“如今世上怎么这么多恶妖?”
妖与人一样,能吸纳灵气,修炼灵力,与人相比,好的一面是他们或多或少都自带特殊的能力,但同时他们只有修炼多年后才能化为人形,像人一样开始正式修炼。
这一路见到的,都是还未成人形的妖,他们吞吐天然灵气的同时,亦通过杀人掠夺灵气。
但以此杀人修炼的方式终究是邪门歪道,一不小心走火入魔反倒功亏一篑,不如本分修炼。
谢之遇听着姜摹雪的话,一下子就想到了什么,嘴比脑子快地说:“诶!我好像……”话一出口,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闭了嘴,尴尬地挠挠头,“……也不知道。”
姜摹雪有些奇怪地看了谢之遇一眼。
终于,在经历了五六只妖的袭击,紧赶慢赶四五日后,他们到了太极宗所在山峰的山脚下。
看着面前高耸入云的山峰,谢之遇抹了抹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感叹道:“真不容易,终于到了啊!”
在他们身旁,不少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修士,他们或成队而来,或单独一人,皆是为了此次的宗门大比。
姜摹雪四处张望着,不经意一瞥,余光触及某处,突然浑身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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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一处小土坡上,一名女子抱着剑停在那里,她模样漂亮,面容却疏冷,浑身透露一股生人勿近的气质,而当她看到等到的人来时,面上的表情又缓和了不少。
“萧家主。”阮则灵看着面前之人,执剑抱拳道。
清风吹拂,掠过面前清秀男子的衣袍,吹动腰间佩玉叮当。比之三百年前,他少了少年时的冲动莽撞,多了份稳重。
萧令琮温润一笑,轻颔首道:“师妹客气了,叫我师兄就好。”
阮则灵看向萧令琮身侧之人,女人面容温婉秀丽,一双美目灵动非常,阮则灵朝她抱拳,问道:“这位便是尊夫人了吧。”
女人低眉浅笑,对着阮则灵道:“我姓江,单字一个鸢,则灵若是不介意,可以唤我一声江姐姐。”
而在他们不远处的下方,姜摹雪看着熟悉的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殷绍顺着她的目光往上望去,唇角噙着的笑意瞬间淡了几分,他状似不在意地说道:“那好像是萧公子?”
姜摹雪轻轻地“嗯”了一声,随即肯定道:“是他。”
她从萧令琮身上移开了视线,转而投向他对面的那个清冷漂亮的女子,她心中有些奇怪,这个女子……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殷绍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仍然维持着温和的笑,他说:“难为摹雪将他记得如此牢,我都差点没认出来。”
姜摹雪想起了三百年前他转头就拿着剑对着她的样子,心想仇人当然记得牢了,这么想着,她也就说出口了:“他是我的仇人,当然记得牢了。”
“仇人?”殷绍顿了一下。
“是呀,”姜摹雪仍然在看那名女子,她随口回答殷绍,“三百年前,杀我的那群人中就有他,等我修为恢复了,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他。”
“什么什么,你们在说什么?”江之遇凑了过来,一脸好奇,他也朝上方看了过去,“那不是无量宗的阮仙子吗?她对面是萧家的家主吧?”
姜摹雪听着他的话倒是来了兴趣,问道:“阮仙子是谁?”
江之遇回答:“就无量宗的阮则灵嘛,千年难出的一个剑修奇才呢,”他搓了搓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看来这次的宗门大比有些棘手了。”
姜摹雪停听了这话陷入了沉默,则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