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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别误伤友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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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初升。

昨晚熬了一个大夜。楚柒顶着个黑眼圈用湿抹布擦洗铠甲。

幸好这油漆能擦掉,楚柒擦了几遍,给将军的铠甲擦到都能反光为止。

只是地板和白墙上遭殃的部分就没办法擦了。

希望今天馆长不上班。

她的希望自然而然落空了。

今天不是周末,而且殡仪馆的开门时间很早,因为要做一场遗体告别仪式。

大清早,馆长陈九章领着员工们开始忙活。

馆长找了半天没找到楚柒的人影,只好自己先去遗体整容室。

确定没有什么问题,自己带的徒弟他最清楚,小柒虽然拖沓不靠谱,但对待这种事还是仔细的。

半小时后,吊唁厅内。

室内弥漫着淡淡的菊花和百合花香气。此刻站满了前来吊唁的家属和殡仪人员。因洗漱更衣而姗姗来迟的楚柒只好站在外围观看。

两鬓斑白的馆长精神头很好,此刻在前面告慰家属。

哀乐恰在此时转为轻缓的钢琴曲。入殓师周万修正在调整逝者衣领角度。

逝者四肢肌肉没有紧绷感,眼角的皱纹也很自然。都代表这位老人走得很安详。

"请家属确认仪容。"周万修轻声提醒。

一个穿黑西装的中年男人抬着老人遗像,红着眼眶上前,看到逝去的父亲,手颤抖着悬在棺材上,想抚摸一下父亲的遗体,却又不敢。

周万修的手托住家属手肘,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细微的安慰动作让中年男人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楚柒从小跟着馆长在殡仪馆干活,自然见过了无数次遗体告别仪式,但还是为这种生离死别的悲恸所触动,她默默离开。

······

回到整容室的隔室,屏风后,玄铁铠甲在一众杂物里格格不入。

馆长怎么能把这种贵重的物品摆在这呢。

她敲了敲铠甲。

等了半天,铠甲毫无反应。

她应该打搅将军好梦了。她怀疑这个将军生前是个夜猫子,喜欢晚上行动,白天睡觉。

趁着晌午前的间隙,楚柒翻手机去找找资料,也许能查到点关于这幅铠甲的记载。

一千年前,自称将军,玄铁铠甲。

大概就是大崟年间,那个时代,百家争鸣,各路英雄豪杰引领风骚,能叫得出大名的将军都有好几个。

看这个鬼魂化形时身穿黑领锦袍和玄铁铠甲。气度不落凡尘而且年纪轻轻,她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将军。

北疆战神——裴长离。

只是他没拿着标识性的红缨长枪,她起初没联想到。

可能那把长枪随着时光流逝不知何时遗失在何处了。

而这铠甲许是受将军鬼魂的保护,所以才一直保持原样,尽管有风雨侵蚀的痕迹和难以消除的刀剑剐蹭,也掩盖不住它千凿万锤的光泽。

这铠甲造价在当年绝对不菲,工艺之精细、用材之扎实,换作任何人都不得不怀疑是由现代科技制造。

也难怪馆长能从古玩市场上淘到这宝贝。

要不然裴长离大将军的遗物肯定得陈列在博物馆里。

裴长离······点击搜索。

裴长离,大崟镇北将军。大崟末年,北方少数民族苍狼部频繁侵扰边境。

出身将门的裴长离,十六岁率数百轻骑奇袭敌营,首战斩获苍狼王之父首级,后通过雪夜夺关,血战云中关共计三场战役,收复北疆三郡。

后又建立骑兵三绝阵,镇守三郡。二十岁拜骠骑将军,镇守北疆三年,历经大小十余次战役,收复北疆十余郡,在北部部落中留下赫赫威名,被后世广称北疆战神。

二十四岁召回京都,封官加爵,担任皇城总督统。

二十五岁,定襄、朔方来犯,再上战场,立下显赫战功。

二十六岁,大崟周边四国与北部部落勾结再度进犯,裴长离再度镇守北疆,为彻底击溃敌军主力,率孤军深入漠北,在一场暴风雨中与北国可汗同归于尽。

楚柒感叹,年少成名,但天妒英才,戎马一生,却过于短暂。

她上小学时便知道这个名字,那篇文言文《红缨枪战三狼》在她儿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答:这篇文言文记叙了少年将军裴长离单枪匹马击杀三头饿狼守护平民的故事,展现了其爱民如子、年少有为、英勇无畏、敢于斗争的英勇形象,文中对将军的动作描写、语言描写抒发了作者对将军的赞美和崇高敬仰之情。新时代的我们同样面临着困难,我们要学习少年将军的精神······

当时的答题模板她可是依旧牢牢记着。

额,但这不是重点······

楚柒继续翻着网页,网页上有几张画像,看起来和那鬼将军其实一点也不像。

明明是个丰神俊朗的人,史书上也描述为气宇轩昂、仪表堂堂的少年将军,怎么历史画像上却是虎背熊腰、五大三粗的形象。

楚柒翻了许多网页,都是差不多的内容,这位将军留下的事迹很少,不过也是,他才仅短短二十六年生命。

她滑到相关人物那一栏,注意到一个女子的头像,她饶有兴致地点开,这将军当年必定是深受女子欢迎,不知道他又有什么风流事迹。

“相传少年将军回京封官进爵之后,得大崟第一才女长公主的青睐,流传着这样一段佳话——”

“原来你躲在这······”

馆长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给她一大逼斗。楚柒眼冒金星,抱怨道:“您老人家下手轻点,我都怕您手疼。”

“哼,你这木头脑袋我从小敲到大,就没伤着过我一点,不用你担心。我问你那地上的油漆是不是你打翻的。”

楚柒嗖地站起来。

“馆长我认错,昨晚我为了今天的入棺仪式一直忙活到半夜三四点,头昏脑涨的,差点累到在岗位上······”

“嗯知道了,地板和墙你擦干净,擦不干净也要用白漆刷一遍。要是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是什么血渍,影响不好。”

“还有,小柒我问你,你是不是动我的铠甲了?”

回答动还是没动——楚柒看馆长脸色,嘴角自然闭合、眉毛舒展、眼神平和、颧骨肌肉放松。

没有事,那就老实交代:“动了。”

馆长用手指着盔甲架底座,只见地面有一道划痕。

“我就知道,我将它正面朝阳,今天看却偏离了两厘米,我就猜是你又皮痒动我东西了。”

馆长想起曾经被小柒拿去泡脚的祭祀青铜,垫桌脚的帛书,晾衣服的桃木尺······这顽徒的桩桩件件他是历历在目。

馆长将盔甲架挪回原位。

“以后不许乱动,这铠甲有问题。我买回来后在家中莲池边上摆了两天,无缘无故,我养的好好的丹顶锦鲤突然翻了肚皮。家中鱼死是替主人挡灾。我怀疑是这件铠甲招致了什么灾祸,我的宝贝锦鲤替我挡了一灾——唉,可怜我养这么久的鱼呦。”

“后来我找你墨叔替我看了看,还真如我所猜测。这铠甲上附着极重的阴气,气场混沌,不适合摆在家中。老墨让我找个没有阳气的地方,面朝阳放着。”

然后当天馆长就把这铠甲移出家中,让道士墨江南给家里重新做法驱邪,他才安心。

“这铠甲我挂网上,等我驱完邪,有买家合眼缘就卖掉算了,虽然不是什么古董,做个摆件还是不错的。”

原来如此,馆长的宝贝锦鲤她还记得,胖乎乎肉嘟嘟的,吃东西的声音像猪拱白菜一样。

小时候有一次她悄悄喂了两口米饭,被馆长发现,便大惊小怪,说再喂就要给他的鱼撑死了。

可实际上是那猪咪锦鲤跟她吐槽,说馆长是个吝啬鬼,每天不喂它吃一顿饱饭,还要日日夜夜听馆长唠叨,它十分苦闷。

楚柒出于同情才悄悄喂的。

“唉,没想到多日没见,猪咪就不在人世了······”也好,去了那边就吃好喝好吧,愿在天堂能踏实做个好猪。

“走吧,食堂开饭了。吃完午饭你跟你周叔外出一趟,城里有户丧属要商榷一些事情。现在你师兄师姐们都出去了,只有你能去帮一下老周的忙。”

这几年来,她还没和周叔怎么相处过,一想起周叔那个臭脸,而且他和馆长多年老友,脾气绝对有的一拼。

此时格外想念师兄师姐,你们快回来啊,没有你们的日子,我过得好苦啊······

······

临近傍晚,周万修和楚柒才从城里回到殡仪馆。

周万修开着车,楚柒坐在后排,靠着车窗打瞌睡。

车行驶进殡仪馆的上坡路段,油门声加大。

楚柒被吵醒,睡眼惺忪,在后排憋屈地伸懒腰。

隔着车窗,楚柒只觉得奇怪。“今天的殡仪馆看起来格外阴森。”

周万修也看了一眼,没看出什么区别来,只当小孩又乱说话。

车子停入殡仪馆,楚柒和老周推开车门,一阵大风吹来。

莫名其妙刮妖风,楚柒心中隐隐感到不安。

他们走到正厅前,只见馆长和一个身披褂袍的中年男人站在法坛前,一动不动。

周万修见二人像被定住了似的,想去叫他们。楚柒心中一紧,想拦住老周,可惜已晚。

老周的脚一踏进门槛,全身就被什么力量给定住了,疑惑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周叔!”楚柒喊了一声,她看见老周被一股黑气包裹。

此时整个正厅被一层结界笼罩,一股股黑气在结界内来回冲撞,像是被困在其中。

这结界?

墨叔来了。

只有莲花道士墨江南才能设下这种结界。

她如果没看错,站在馆长旁边的人就是墨叔。

他们身前,摆着那副铠甲!

原来如此,下午她不在,馆长叫墨叔来给铠甲驱邪,而且看这情况大概是将煞气给惹恼遭到反噬了。

“将军你冲动啊,一不小心会要了他们的命的。”

楚柒懊悔自己的大意,没想到还有这一茬。

救人要紧,楚柒冲进结界内,调度自己的灵力护体。

她跑到馆长和墨叔前,二人眼神空洞、面露惊恐,她探手一试,呼吸还在,比较微弱,像是陷入了魔障。

又有人闯进结界,散乱冲撞的黑气目标明确,全部向她袭来。

“将军!是我是我!别误伤友军!”但黑气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发了狂般攻击她。

楚柒不理解将军为何要攻击她——

不,不对,她想多了,将军是煞气鬼,她和他仅一面之缘,还没到朋友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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