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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石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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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昭景明十年,十一月三,是日风雨,夜色如被冲淡的墨水,淅淅沥沥淌至山间。

芦苇荡里,夜潮骤起,几晕波心。

下了一日的雨,泥水和着几声聒噪的蛙鸣,停歇在直挺挺的枯色荷杆上。

芦苇轻晃,漫山遍野皆是迷蒙的毛絮。

状似月牙的水湾行至尽头是一处砂石遍地的河滩,连接着条幽静的羊肠小径,碧树遮天,仅有萤火之光招引前路。

林下漏月光,疏疏如残雪。

一行人踏着零碎的脚步声沿着小径而去,尽头藏匿有一座石窟,上有刻字,左书“秋水为神”,右则是“万骨寻枯”。

四处寻不到入口,唯下方草木掩埋之处有一道一尺多长的裂缝,似乎仅容孩童便行。

领头的人闷哼一声,其他的人便齐刷刷地抬来一只木匣子,除去缠绕的铁链,斜放后骨碌碌滚出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和尚。

小和尚眼睛被蒙着,嘴也被封住,只发出一些呜咽声。

他被推搡着进入那裂缝中,被周围的湿寒惊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稍后便感觉屁股被人给推了一把,挤入那缝隙间进退维谷。

小和尚只得摸索前行,手被锋利的石尖划伤也不敢哼出声。不知爬了多久,眼前终于透出一丝湿寒的光亮,他颤颤巍巍地扯下蒙眼布条。

背后是狭窄的石道,眼前却是一个有差不多两间屋子大的石窟,石柱垂挂,青苔遍布。

小和尚顺手捉了只萤火虫在掌间捏着,借其微光探路。

地上湿滑,不时有不知名的小虫爬过,吓得他赶紧捂住嘴,又忽然想起自己的嘴也是被封住。

一丝细细的枯藤垂落下来,小和尚扶着嶙峋的石壁,抬头看去,水珠如雨颗颗坠落,叮咚一声响彻,在地上烙下数个石坑。

他摩挲着小胳膊,心里默念着阿弥陀佛。

在触及石壁时,忽然出现了一些特殊的凹痕,他移开指腹,借着萤火的微光看去。上面是一些陈旧的刻字和图案,早在日复一日的变迁中模糊残破。

小和尚无心参透,他脚踝处的细绳带着铃铛,一步一响,牵动着石窟外等待者的焦急心肠。

腹中饥肠辘辘,心中更是怨声载道。怎么就偏偏是他被那些人一同绑来,来此处寻什么宝贝?

这里又湿又冷,怎么会有宝物?便是有,也是被毒蛇含在嘴里,黑熊吞入腹中,等着哪个不要命的来相会。

他忐忑地往前徐行着,嘴一瘪,便掉下两颗金豆豆。

石窟里几乎漆黑一片,空气中涂抹着一种浓绿的,阴郁的气息,不知何处漏风,在耳畔卷成一团作成咿呀曲调。

越靠近,越是阴寒,寒气几乎渗入了骨子里,小和尚牙齿直打颤,再往前一步一个硕大的壁画教他吓退了半步。

画上侠客手持长剑,脚踏云崖,被恶鬼围困,依旧毅然决然将剑锋对准恶鬼头颅。

正对着壁画的下方置了一个石棺材,小和尚鼓起勇气,手脚并用地爬上棺盖,想要去追随头顶光点。

不料棺材盖湿滑,甫他一上去便整个人趴在了上面。

“啊——”

小和尚大叫一声,一滴水珠恰好落在他天灵盖上,冷得他一激灵。

未及反应,石棺盖徐徐移动,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小和尚捏住鼻子垂下眼,正想去寻气味来源的方向,不想和棺中的物什来了个面对面,他当即吓了个腿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里面的人被重重的白布条缠绕包裹着,只露出一只眼睛,而那只眼睛此刻正无神地睁开,明明对着小和尚,却不是在凝望他。

身上的白布条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扯开,那是在其身上蒸腾而出的气流,缓缓地淌出,上沿,冲击。小和尚被那力量震得落在地上,胆战心惊地看着石头棺材中的人。

脚上的绳索还在被外面的人拉扯着,铃铛忽响,那“死人”的眼睛也机械地转了转。

她眉上尚结着青苔,徐徐地使唤手脚爬出石头棺材,蹲在边缘,像一只熬透了的猫头鹰。

小和尚腿软,只能靠手撑着步步后退,大叫一声:“鬼啊——”

他口中的“鬼”一头乱发,半遮着眼睛,还露出两截细瘦的脚踝。“鬼”蹲在那儿不动,声音却明亮:“你说谁是鬼?”

小和尚捂着眼睛:“从棺材里爬出来的,不是鬼是什么?难道是王八精?”

“鬼”啧了一声:“王八精比鬼还难听。”

她声音听起来是稍显稚嫩的女声,带着一点点的喑哑,像是往陈旧的空匣子里丢进一颗珠子,珠子在里面滚来滚去。

“好了,小光头,我不是鬼,这是我睡觉的地方。不信,你摸摸我?”她伸出手,递到小和尚面前。

小和尚移开一只手,另一只手仍捂着眼睛。直到指腹触摸到熟悉的脉搏跳动,他咧开嘴:“你真的不是鬼?”

双腿回来了力气,他一骨碌爬起来,好奇道:“那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睡在这?”

“叫什么名字?”姑娘双目渐渐失神,脑中忽传来阵阵钝痛,她靠在石棺边缘,又吃撑不住坐了上去。记忆那样陈旧,好像许久没有拿出来细数,已生了一层隔膜,所有声音,因透过,而变得朦胧失真。

“我不记得了。”

小和尚走到她身边打量着,目光落到一处倏地惊叫出来:“你看!”

他手指的地方正是她的衣领,外面陈旧泛黄,可翻开的里面尚白皙完整。那里溅了些许鲜血,如今已经发黑发暗,在靠近心口的地方绣了三个字——展应溪。

展应溪,这难道就是她的名字。展应溪眼睛一亮,她的脑子里突然钻进了许多记忆,天都山,小屋,逐渐被扫拭干净,恢复原貌。

呼啸的波涛声就在耳边,一弹一拨弦,隐隐约约,忽明忽暗。

“阿溪,师父在这呢,你又跑去哪里野了?”

锋利的斧头一下将柴火劈砍成两半,说话间男子抬手去拭额间的汗珠,他模样二十五六岁,着粗布麻衣,砍柴火的动作却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他的目光此刻正盯着山林间那条弯弯绕绕的小径,等着一个握竹剑的小姑娘风风火火地从其间走出来。

小姑娘笑得狡黠,一颗痣规规整整长在右脸,挨着那道猫咪似的笑纹。

天都峰青山隐隐,云水千重,在那深处却有一个残破的小院,师徒二人隐居在此,不问世事,深藏功名。

“师父......”她不受控地呢喃,干裂的唇瓣洇出血痕,混着泥点,像是伤口结的痂壳。紧接而来的是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你弃我而去呢?

小和尚见她灰色的瞳孔重露光彩,干枯的神情恢复活力,当即面露喜色:“施主,这是你的名字吗?”

展应溪去摸眼下的泥点,回过神才发觉自己已经在这被困了很长一段时间。当日师父抛下自己不知去向,自己则被一群不知名的剑客围堵镇压,说她是魔胎邪骨,必将危害江湖。

她才十二岁,手无寸铁,无处可逃。

阵法凶狠,将她与她的罪一同钉死。

眼前的小和尚虎头虎脑,却意外打破了封印,把展应溪给放了出来。

展应溪努力让自己样子没有那么吓人,开口道:“小光头,你叫什么名字?”

小和尚害羞地摸摸自己的脑袋,道:“我叫慧真,这是师父给我起的。”

“慧真?好名字。”展应溪抿出一个笑容,目光落在慧真脚腕上系着的一根细绳上。

慧真解释道:“我是被一群土匪劫来的,他们要进石窟找宝物,又进不来,只能在我脚脖子上系一根绳子,用来确认我有没有在里面帮他们的忙。”

说到委屈处,他低头一瘪嘴就要哭出来。

展应溪默不作声,她将手指伸入口中,从牙齿间摸出一小片刀刃,迅速地削断了慧真脚腕上的细绳。

铃铛清脆一声摔在地上,慧真讶然:“这是什么?”

“这叫刀齿,是一种藏暗器的法子,是我师......”展应溪将刀片重新放回原处,“是一个人教我的。”

慧真揉着自己的脚腕,哀怨道:“真好。我师父怎么从来不教我保命的法子,只叫我危险时候一定要大喊救命,因为他年纪大了喊不出口。”

他站起身,又放下一边一个裤脚,围在展应溪身边打转:“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会被关在这里啊?”

展应溪拖着步子走到石壁前,用衣袖一下将上处附着的尘埃除尽,刻痕陈旧,经风雨侵蚀早已经辨识不清。

依照慧真所说,自己差不多在这里躺了三年。既然那些人能将自己困在这里三年,必然是用了什么阵法或者药物让自己没有意识,动弹不得。

躺了三年,浑身的筋骨尚不熟悉,走两步便铮铮然发痛。

“慧真,你在这石窟有没有看到什么特殊的东西,字纹什么的?”她出声问道。

慧真呆了一下,坐在石头上乖乖道:“除了这里面看不清的图案和字......”

“还有——”他眼睛一亮,摸在光脑袋上的手放下来,道,“对,在石窟外,左右各有一行字。”

“秋水......为神,万骨寻枯!”

“秋水为神,万骨寻枯?”展应溪咂摸着这几个字,从残存的记忆里搜寻着。终于她想起师父曾对自己说的,骨搭建肉身,支撑筋脉真气,他们要想出去,便要找出此洞穴的骨。

水为神......

可是骨又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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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跌跌撞撞走去,不想双腿一软摔在地上,破腿享了三年福,连怎么走路都忘记了。

慧真见展应溪摔倒,忙跑过去扶起她:“施主,你没事吧?”

展应溪摇了摇头,眼角的肌肉不时抽了抽。掌心被碎石割破,内里的鲜血有些迟滞,隔了片刻才滴滴殷红地渗出来。

“啊施主,你的手割破了,疼不疼。”慧真小心道,都忘了自己的手也在爬进来是不慎被割破。

此刻展应溪正缓慢地抬起头,她在地上的碎石间寻摸到一处突起,起伏凹凸如藤蔓一般。原本迷茫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汇集,顷刻间顺着藤蔓状的起伏延伸过去,展应溪喉头一紧,那突起朝着封住自己的石棺而奔,悄然而上,覆盖早已化为灰烬的符条。

这石棺竟然是在石头中刻出来的。

一点细碎的光蹦入眼睛,慧真冲上前去,爬上石棺,大叫:“我方才也是在这里看到光的,你说这里是不是有路可以出去?”

展应溪起身,将掌心的残血在衣角蹭了蹭,喃喃道:“这就对了,此处叫壶中天,底如圆月,越往上越细如鹅颈,就像一个细颈瓶。前进无路,后退无门。”

慧真转过头,光点在他面颊上跳了两下,从眼角移到鼻尖处,“那此处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宝贝?”

“你是个和尚,世俗之物在你眼中应当是过眼云烟才对。”展应溪抬了抬眉梢,一脚踩上石棺高处,又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便是真的有什么宝贝,也跟这只晓得困人的石头没什么关系。”

慧真眨眨眼:“那施主就是这里面有名的仙,有灵的神龙!”

“你这小和尚还挺会说话的。”展应溪跳上石棺抬起头,那抹光点正巧落在她眸间,映照得那处极为澄澈透亮。趁目光牢牢锁住那光点,她顺手从石棺缝隙间抽出一把长刀,长刀破损不堪,锈迹斑斑,已微微有断裂之势。

她抡动石刀:“要破了壶中天,便要变石为胆,化风作刃。”

掌心断断续续汇集了些力气,握紧刀柄便是一刺。

轰隆隆的声音响起,慧真害怕地抱住了展应溪的腿,头顶光点散成无数颗夜明珠,又织成一条明亮的幕布朝他们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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