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本就寂静，如今更是掩去尽数声响，神思好似又陷入混沌，与以往无数次一样，托在自己脸下冰凉的手心都逐渐失去温度，隔雾看花。不行，不能在这失去意识。但他无计可施，迷惘，无边无际之迷惘，好比夜幕一星子，明灭无人知。

“先生……”他低声呢喃。

听到阳冬下意识的唤纪春久，太叔百全身一僵，猛的把他拽起来，语气狠厉咬牙切齿道：“纪春久？纪春久已经死了，你忘了吗？就在刑台之上，那只箭穿透他的胸膛，血流如泉涌，你忘了吗？他尸骨无存，我亲眼看见你们那皇帝把他带走，塞进炉子化为灰烬！”

随他话音落下，阳冬所见一切皆不再是如今模样。房间、太叔百、烛火皆被掩盖，只有无尽的血红天幕，吞天蔽日压下。其中云卷好似血肉脉络，不知何处埙声哀怨，骨哨尖锐凄厉。耳畔尽是嘶吼，哭喊，风声烈烈呜咽，裹挟铺天箭雨，擦过脸颊。

他又跪在尘泥中，怀抱生机全无的尸身。

无数双苍白的手自天幕中伸下来，越过刑台要把他怀里的人抢走，他不哭不笑，只是死死攥着怀中那人的手腕不松手，望向天幕平静地开口：“让我回去。”

“要离开我吗？”

周身一切被压毁，血红天幕重重，那些躁动的疯狂的手已经到了面前，抓住自己的脖颈、手臂、腰身，只须片刻便会抓上脸庞，把他怀中人连同他也一起拖走。他凝望天幕中汹涌搏动的血肉，低声回答：“「天下无春」尚未解决，真相尚未明朗，我不能留在这里，我答应了他们会回去的。”

“阿团，你要离开我吗？”

那些手扣住脸颊眼窝，他闭上眼睛，任由撕扯的剧痛落在全身。

“求您。”

分明感受不到外界，为何如此疼痛？

沉寂也沉寂，风声也隐隐。

忽的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有一鬼差说到：“城主，北帝君找。”随后又是长久的沉默，久到眼前幻象逐渐消退都没有任何声音，阳冬缓缓长舒一口气，以为他离开了，睁开眼却看到他面无表情的松开拽着自己的手，转过身。

“……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