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新宇没好气地盯着他：“闹什么了？”
“没有，只是想来陪陪你。”沈洛文淡定地喝茶。
叶新宇糟心极了：“自己点外卖！”他跑到窗户那边，拉开窗帘往下看，果然见到楼下停着一辆车，他扭头说，“楼下有人找你。”
沈洛文一顿，顾阎堵人竟然那么快？
他说：“我们先吃饭吧，我饿了，煮个面也行。”
叶新宇走回来，抱住手臂瞧着他：“好，吃完面就走吧，毕竟我这里只有一张床，我害怕半夜被蛊王暗杀。”
沈洛文笑了笑没有接茬：“我要鸡蛋面。”
“麻烦精，等一会儿。”叶新宇嘴上嫌弃，身体却很诚实地跑去厨房煮面。
沈洛文扶了扶额头，侧头看了一眼窗户，忍住没有走过去偷看顾阎。
过了一会儿，叶新宇把鸡蛋面端了出来。
“吃吧。”叶新宇坐下来吃面。
沈洛文挑起面条吃了几口，夸赞道：“味道一流。”
“因为放了味精。”
“面条煮得刚刚好。”
“因为省时间。”
“你今天怎么回事？总是怼我。”
“我脖子发凉。”
“……淡定。”
“他是非人类。”叶新宇终于无法淡定，跳起来抱头惨叫，“我觉得家里都充斥着他那可怕的气息！”
沈洛文看着叶新像人猿泰山一样满屋子乱叫乱跳，淡定地吃完面，放下筷子：“我吃完了，那我回去了。”
没办法，为了好友的身心健康他还是决定回家。
叶新宇目光一亮愉快地送客，还给他打包锅里吃剩的鸡蛋面：“这是剩下的，你拿回去当宵夜吧！再见！晚安！”
叶新宇这个损友一把把他推出门口，关门，上锁。
沈洛文尔康手：“我没伞啊！”
叶新宇：“顾总有！”
沈洛文摸了摸头痛的额头，提着宵夜下楼，他走了安全楼梯，为了走慢一点，楼道有些昏暗，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沈洛文抬头看了看楼梯间的灯泡，还是加快了脚步下楼。
来到楼下，沈洛文看过去，见到顾阎撑着一把黑伞微微抬头看着楼上，似乎在出神。
但过了一会儿顾阎就发现了他，然后转身往他这边走过来，他走到离他三米处停下来，距离不远不近，但能清楚听到对方的声音。
“你说你喜欢人类，但你又不喜欢我做人类。”顾阎隔着雨帘望着他，神色平静到有些可怕。
“……”沈洛文确实觉得非人类学会了怎样做一个人类是一件挺可怕的事情，所以他无法回答他。
他问：“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以前。”顾阎直直望着他的眼睛，“你也忘记了我们之间的等价交换。”
沈洛文整个人都愣住了：“你是说，我前世对你许过愿？”
“是。”顾阎目光依旧一动不动，“是很重要的愿望，我不知道能不能实现……”
沈洛文现在不单止是惊讶而是震惊了！很重要的愿望，那绝对不是什么保佑他长命百岁之类的，而且连顾阎自己都不能保证，所以他才会一直沉默，免得破坏规则？
而顾阎想要的等价交换还是他的人以及他的感情……感情这个事情不是他想给就能给的。
沈洛文心里几乎要炸开来，看来自己前世和顾阎的纠缠非浅，而且说过“喜欢人类”这种话，顾阎就听了进去，然后学做一个人类……
但他没记忆，也无法回应，这对顾阎来说很伤人。
沈洛文沉默了很久，声音干涩地说：“顾阎，或许你被前世的我骗了……”对，其实他更喜欢思想不复杂的人，例如一开始把他后花园的花都撸光的蛊王。
顾阎紧握着伞望着他，眸色微微有些晃动，眼底下碧绿的池水撕裂开来。
顾阎没有说话。
“对不起。”沈洛文有些不忍心看，低头看着马路上的流水，混杂着沙子和垃圾的污水汹涌地流进排水沟。
这一切一切都很糟糕。
过了很久顾阎都没出声，两人就这么僵站着。
沈洛文觉得有些难熬，心口紧绷着，又过了片刻，他抬起头说：“我被叶新宇赶出来了。”
顾阎看着他，走了过来，接下这个台阶：“我是来接你的。”
沈洛文顿了一下，走进伞下，顾阎带着他上了车里，开车离开这里。
沈洛文看着车窗外的街道，见到商店五彩斑斓的灯光，他对蛊王许的愿望其实还在，并且还没实现，所谓的等价交换亦一样。
回到家里，外面依旧下着大雨，顾阎拿着伞下车，给他打开车门。
沈洛文望了一眼天空，走下去，没话找话说：“不知道这场雨会下多久。”
“几天。”顾阎把伞斜到他这边。
“下雨天最适合在家里吃火锅。”沈洛文踩着脚下的雨水往前走，却没有听到顾阎应声，他心里突然有些紧绷，没有再开口说话。
外面的雨水飞溅进来，额上有些冰凉感，一路凉到心底。
沈洛文低头看着地面心里已经有某种预感，脚步声也变得沉重。
两人无声走到屋檐下，沈洛文走出了雨伞，顾阎依旧站在原地，他回头看着他，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喉咙堵得难受。
“你要走？”沈洛文摸了摸喉咙，终于问出口来，现在这种情况大概是这个结果。
顾阎微微抬目，紧握着雨伞后退了一步：“我的信息素会越来越浓。”
意思是说，如果在同一屋檐下或许他会控制不住。
沈洛文微微愣神望着他的眼睛，顾阎的眼睛在夜雨之中发着荧光，就像渗入了雨水的琉璃，表面是平静的，只有里面才有波澜。
“好。”过了许久沈洛文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实际上已经恢复记忆的顾阎确实不适合和他同居了，但他还是忍不住问。
“你为什么会变成蚕茧？”
“为了接近你。”顾阎对此倒是直言不讳，“像我们一开始的时候。”
沈洛文一顿，或许顾阎也在害怕，无论是他还是顾阎都和前世不一样了，所以他才会用最原始的形态来接近他，但他现在发现行不通了……
倏然天上劈下一道闪电，沈洛文心里一突，低头看着顾阎以及顾阎脚下的雨水：“那……你先回去吧。”
“嗯。”顾阎脚步微顿，望了他一眼，“晚安。”他转身走回车边，打开车门坐进去。
沈洛文站在原地，看着车辆缓缓使出庭院，直到消失不见。
天上又打起雷，沈洛文握了握拳头，转身开门，关门，走过玄关，来到大厅，坐到沙发上抬头看着天花板，眼神有些发直。
他不知道前世的自己为什么要骗顾阎，但人类会死，或许他也可以理解……
就像巫蛊族的神主牌，只有死了的人才会被这样供奉。
沈洛文看着周围，没有顾阎的空间一时间有些不适应，他拿出手机来，划了一下，划到低，最后把手机关掉。
这次他没有向任何人倾诉的欲望。
沈洛文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情，只觉得越想越乱。
——
顾阎回到家里，把雨伞放到玄关，周围漆黑一片，他没有开灯，直直走到沙发上坐下来，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他等沈洛文出生已经等了很多年。
人海茫茫，他第一次发现这个国家原来有那么多人。
然而……他们已经回不去了。
顾阎闭上眼睛，又突然站起身，拽下领带扔到沙发上，他走到卫生间，拧开手龙头洗了一把脸，撑着洗漱台，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里面那双眼睛忽然有些狰狞。
窗外划过一道闪电，顾阎眸色微变抬头看过去，过了片刻，用毛巾擦干脸上的水，变成原形走了出去。
他张开双手，身上浮现出无数亮蓝的血纹。
“下一次月圆之夜……”
——
沈洛文早上醒来，张着眼睛在床上休息，反正今天不会有人来催他起来吃早餐。
过了一会儿，听到门铃声，他没有理会，但门铃声锲而不舍。
沈洛文藤地揭开被子起身，换上衬衫下楼，看了一眼，张厨师还没到，难道没带钥匙？
他一边疑惑一边走过去打开门，接着便一愣，站在门外的是顾阎。
沈洛文有些意外，没想到第二天顾阎就来找他，他还以为顾阎要一个人冷静一下。
顾阎拿着一捧蓝色的玫瑰花递过来：“你还有什么愿望？”
沈洛文望着他的眼睛，微愣，对了，向蛊许愿其实可以许很多次，只要给得起祭品。
沈洛文沉默了一会儿，把花接过来：“那你想要什么祭品？”
顾阎抿了抿唇：“不需要。”
沈洛文又怔住，自己第一次向蛊王许愿时肯定是需要祭品的，这次的看似不需要，但其实更不能随便许愿。
没有等价交换的束缚，就意味着可能会脱轨……这是更可怕更复杂的东西，就像感情。
“那，让我仔细想想。”沈洛文深吸口气，“进来吧，张厨师应该快到了。”
顾阎走了进来：“先吃早餐，然后去订生日宴会的衣服。”
沈洛文点点头：“嗯。”确实，他们还有事情要办。
沈洛文吃早餐的时候小心观察了一下，还是不知道顾阎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
吃完早餐两人就去了设计师那里，沈洛文被设计师摆弄着测量，他侧头看过去，顾阎拿着本子在挑选服饰。
好像一切都恢复成以前一样，沈洛文微微松了口气，又有些紧绷。
设计师笑着提醒他：“沈先生，请放松一点。”
“是，抱歉。”沈洛文尴尬笑了笑。
顾阎放下本子，走过来说：“我选了8965号衣服。”
“可以。”沈洛文张开双手让设计师测量，反正只是一件衣服而已，怎样都行。
但设计师微微一愣看了看他们。
顾阎笑了笑，没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