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静夜挂了电话，裸着上身往卫生间走，墙上的镜子里反射出他匀称流畅的后背，那一头奶白色的头发乱糟糟地摊在头上，完全不复前一晚的贴合顺服。
半个时辰后，他再次走进了隔壁屋子，环视一圈没看到那个小东西，站在门口喊：“小骨头。”
床底下传出低低的“呜呜声”，白静夜走过去，趴在地上往床底看，那个小东西靠着墙根缩成一团，他喊：“出来。”
小骨头动也不动，任凭白静夜怎么喊，倔强的趴在床底，瞪着眼睛望着。
白静夜：“...”
一人一狗对峙了二十分钟，白静夜妥协地坐在毯子上给唐徵发了消息：“唐警官，我现在去不了，如果你想要了解当时的情况，请来嘉和园，我现在在家。”
唐徵看着手机上的地址沉默片刻，然后起身：“可乐，我出去一趟，你继续盯监控，有事打电话，继承跟我走。”
“好嘞唐哥。”
“来了唐队。”
白静夜住的地方的确离市局很近，唐徵按着他给的地址往嘉和园去，门卫已经接到了通知，好心地给他指了方向。
同一个开发商，嘉和园明显比嘉宁园高规划不同，这里都是独栋的小别墅，绿化十分到位，嘉宁园都是老一点的大平层，住的大部分都是低调的有钱人，毕竟在十年前，嘉宁园才是嘉江的富人居，不过这些年，新晋的有钱人又开始追捧新开发的嘉和园，加上这无懈可击的地段，房价贵的难以想象。
不愧是白氏的人。
十分钟后，唐徵到了一栋复式别墅门口，上前按了门铃。
密码门被打开，白静夜站在门口，穿着白T恤，格外悠闲：“请进。”
“白先生，这位是我的同事，李继承。”
李继承谨慎地点头问好：“你好，白先生。”
白静夜：“你好，请进。”
门口两人都没有迈出脚步，白静夜看了一眼，笑：“没事，进来吧，会有阿姨打扫卫生。”
李继承看看唐徵，见他队长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神色自若地点头：“那就打扰了。”
两人直接进了门，跟着白静夜走到客厅，趁他倒水，唐徵稍微打量了一下房子，设计十分简约，就是看着比较空，看样子，刚住进来没多久。
“唐警官，抱歉，我无法去市局，只能麻烦你跑一趟了。”白静夜给两人倒了杯柠檬水，笑着坐到左侧沙发上。
唐徵：“没事，我们需要向白先生了解一些情况，请问，九月十号晚上你去教育路干了什么？”
白静夜翘着二郎腿，随手打开了落地窗帘，楼外的小花园映入视野，他端起自己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吃饭，教育路的‘索菲亚’餐厅有我的消费记录，你应该已经看过店里的监控了。”
唐徵点头，拿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暂停，递给白静夜：“上面这个女孩你还有印象吗？你们当时交谈了几句，她就把手里的纸箱子给你了，然后拐进了那条梧桐路，请问你们当时说了什么？箱子里又是什么？”
此时已经接近十点钟，外面太阳高高挂起，外面已经有了热意，阳光从落地窗那里照进来，整个一楼亮堂堂的。
白静夜看着视频，问：“她怎么了？”
“她死了。”
白静夜身形明显的一顿。
片刻，白静夜把手机还给他，站起身道：“跟我来。”
然后抬腿往二楼走，唐徵没有拒绝，他一个手势，李继承起身跟上，三人一直走到了二楼拐处的一个房间门口，李继承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的纸箱子，是监控里的那个。
白静夜拧开了纸箱子旁边房间的门。
三人停在门口，白静夜让出位置，唐徵纵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说出口，站在门口原地看了一圈，只觉得这是一个普通的侧卧，等着白静夜开口。
白静夜对他笑笑，眼睛眯了眯，道：“跪下。”
唐徵内心一震，玩儿什么呢这是？玩到警察面前来了？
李继承瞪大了眼睛，他惊恐地看看自家队长，又看看对面笑吟吟地男人，眼珠来回摆动，他...他是不是撞见什么不得了的场面，队长和眼前这个人....
唐徵不动声色地盯着面前言笑晏晏的人。
没等他开始进行一番口水教育，白静夜踢了踢纸箱子，说：“那个女孩给的箱子里的东西就在床下，它不出来，我没办法把它带去公安局，所以只能劳烦唐警官亲自查看，证明我的清白。”
李继承：“……”哈哈，是误会，那就好...
白静夜挑眉，往后退了一步，斜靠在墙上，双手抱胸：“两位警官自己看就是了。”
唐徵走到床边，单膝跪下往床底看，的确有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在里面。
“猫还是狗？”
白静夜淡淡开口：“狗，它叫小骨头，今天早上扒门，把它踢开了，闹脾气不出来。”
唐徵：“......有个性。”人和狗都很有个性。
他费力地伸手去够，没有成功，抬头看了一下，把小骨头原来的箱子拿过来，在里面扒拉出一根火腿肠，拨开皮掰了几块丢在地摊上，坐下很有耐心地哄：“小骨头，快出来，火腿肠吃不吃？”
饿了一早上的小奶狗闻到香味，哼哧哼哧地爬了出来。
唐徴抱起小狗：“这不就出来了，用食物引诱一下就好了。”
“家里没有食物，我也没有吃早饭。”
这意思是让我给你买个早饭去？唐徵还在思考，旁边的人也弯下了腰，拎起小骨头的后颈，让它看着自己：“你成功了，今天就送你去宠物流浪中心，最后一顿，好走不送。”
唐徵：“...”
唐副队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只好转移话题：“杜岱青为什么会把小狗给你？她又是在从哪里带来的这小狗？”
“我只能回答第一个问题，当时我从餐厅出来，准备把烟吸完再走，那小狗自己跑到我旁边，咬我的裤脚，后面那个女孩着急地追过来，结结巴巴的道歉，说它很听话，有人愿意领养它，正要送过去呢。”
“那她为什么把狗给你？”
“是我多嘴问了一句。”白静夜说。
...
“你要去哪里？我可以送你，天色不早了，会有恶魔夜猎可爱的女孩。”
杜岱青有些惊讶地望着穿着得体又绅士的男人，红着脸摇了摇头。
白静夜耸耸肩，一笑置之，转身准备离开，突然感觉有什么力道拽着自己的衣角，他扭头，发现女孩盈盈望着他：“你喜欢狗狗吗？可以领养它吗？我找的收养它的人是个上班族，现在才下班，让我去把狗狗送给他，如果你愿意领养它，我可以回绝那边的人。”
白静夜抬手看了看表，十一点二十分。
他踱着步到人行道旁，摁灭烟头扔到垃圾桶里，看到女孩仍旧期待地望着他，连那调皮的小狗都冲他“呜呜”地叫。
伸手接过那纸箱的时候，他脑子里已经想好要把这小狗送去哪个宠物中心了。
……
唐徵听完，看着对方平静的侧脸，说：“原本要领养这小狗的人大半夜让一个姑娘去送，你是觉得对方心思不纯，所以才答应领养它的？”
白静夜没说话，他原本打算送那个女孩回家，然而对方太过高兴，嘴里一直嘟囔着“谢谢”，并说自己可以回家，学校离家并不远。
他难得那天没有喝酒，可以自己开车，但女孩拒绝了他，就在他转身之后，女孩就被黑暗的梧桐道吞噬了，再也没能走出来。
这时小骨头又开始哼哼唧唧地扯他的裤脚，唐徵起身，抱起小狗：“走吧，去给小骨头弄点水喝。”
三人又回了楼下，小骨头吃饱喝足主动爬到白静夜腿上，摇着尾巴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昏昏欲睡。
“叮咚。”信息提示。
唐徵掏出手机划拉了几下，然后让李继承登记了一下白静夜的资料，收拾好东西，看着从刚才起就一直没什么表情的人，说：“杜岱青的尸检报告出来了，学校的铁围栏上面的尖顶穿透了胸膛，死因是失血过多，是一场意外。”
“她的死亡时间具体是什么时侯？”
唐徵：“九月十一号凌晨左右。”
见他在沉思，唐徵给李继承递了个眼神：“那我们就告辞了...”
“唐徵！”白静夜突然厉声开口，声线有一丝颤抖，“把它拿走！”
清冽的嗓音喊的唐徴一顿，他顺势低头一看，某骨头的身下赫然开始冒出丝丝热气，他趴着的黑色运动裤湿了一片。
衣服的主人面色突变，拳头紧握，手背上青筋暴起，显然头一次享受这种宠物给予的“惊喜”。
唐警官本着“生命至上”的人道主义思想，在主人发火之前，一步跨过半边桌子，左手拎起狗，右手去拿抽纸给人清理。
“没事，没事，换一件就好了。”
等狗一离开，白静夜霍然起身，迈着大步往楼上走，头也不回，冷酷地下逐客令：“它是你们案子的证物，带走。”
唐徵没忍住笑了出来，把手里的纸扔到纸篓里，提起狗和李继承离开了嘉和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