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最后一科结束铃响起时，杨雪婷的笔尖刚好画上句号。窗外六月的阳光白得刺眼，将答题卡照得几乎透明。她抬头看向窗外，恍惚间仿佛看到三年的时光如走马灯般从眼前掠过——谢长安在考场外等她时百无聊赖踢石子的身影，王佳考前紧张到啃光所有指甲的模样，邓钰凡熬夜整理的重点笔记上晕开的荧光笔痕迹，还有林予安破天荒给每个人发了"加油"二字的信息...

监考老师收走试卷的瞬间，教室里爆发出一阵欢呼。杨雪婷随着人潮涌出考场，热浪扑面而来，蝉鸣声此起彼伏。她眯起眼睛在人群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心跳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快——直到一双温热的手从后面捂住她的眼睛。

"猜猜是谁？"刻意压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熟悉的檀香味。

杨雪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一只大傻狗。"

谢长安松开手，转到她面前。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短袖，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锁骨处一小片晒红的皮肤。三年时光将他打磨得更加挺拔俊朗，下颌线条如刀削般分明，笑起来时眼角的细纹在阳光下清晰可见。

"怎么样？"他顺手接过杨雪婷的笔袋，"能考上A大吗，豆芽菜？"

"当然！"杨雪婷扬起下巴，"倒是你，别到时候哭着求我帮你补考。"

谢长安大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这个动作引来周围不少目光——经过高三一年的蜕变，谢长安早已成为校园风云人物，而他和杨雪婷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更是众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校门口，王佳和邓钰凡已经等在那里。王佳剪了利落的短发，玫瑰味的信息素比以往更加浓郁；邓钰凡则留长了头发，清心花的香气在热风中若隐若现。

"解放啦！"邓钰凡扑上来抱住杨雪婷，"今晚通宵K歌，谁不去谁是狗！"

王佳晃了晃手机："沈平川说他们三中旁边新开了家烧烤店..."

"啧啧啧。"谢长安挑眉，"现在提起某人名字都不脸红啦？"

王佳作势要打他，被杨雪婷笑着拦住："林予安他们呢？"

"说是在老地方等。"邓钰凡眨眨眼，"我赌五毛李志浩肯定又躲在安安身后当鸵鸟。"

老地方是学校后山的一片小树林，树荫浓密，凉风习习。林予安果然已经等在那里，黑色长发扎成高马尾，靠在树干上抽烟。李志浩蹲在旁边摆弄野花，看到他们来了立刻站起身，眼镜片后的眼睛弯成两道月牙。

"考得如何？"林予安掐灭烟头，直截了当地问。

"A大稳了。"谢长安比了个胜利手势，"杨雪婷可能要差一点..."

"胡说！"杨雪婷踹了他一脚，"我至少比你高十分！"

李志浩小声说："我...我报了B大..."

所有人都愣住了。B大虽然也不错，但比起李志浩一直念叨的A大医学院，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为什么？"杨雪婷脱口而出。

林予安的表情罕见的柔和："因为B大离我的学校近。"她指了指自己。

原来林予安的成绩只够上A市一所普通二本，而B大恰好就在那所学校对面。这个认知让杨雪婷心头一热——为了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连李志浩这样乖巧的优等生都学会了叛逆。

"爱情的力量啊。"谢长安装模作样地感叹，被杨雪婷用手肘狠狠捅了一下。

王佳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谢祈考哪了？"

"也是A大。"谢长安的表情微妙地变了变，"顾衍生没跟着，听说去国外了。"

杨雪婷惊讶地看着他："谢祈的病...好了？"

"不清楚。"谢长安摇摇头，"沈平川说他们家找到了新的治疗方案。"

话题很快转向暑假计划和大学生活。六个人围坐成一圈，分享着从家里偷带出来的零食和饮料。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杨雪婷偷偷观察着每个人——王佳眉飞色舞地讲着和沈平川的AA恋趣事，邓钰凡认真地记着大家的联系方式，李志浩靠在林予安肩上昏昏欲睡，而谢长安...谢长安正看着她，目光温柔得让她心跳加速。

"干嘛？"她小声问。

谢长安凑近她耳边，呼吸拂过耳垂："在想我们的宿舍会不会离得很近。"

这个"我们"让杨雪婷耳根发烫。她低头假装整理裙摆，掩饰上扬的嘴角："谁要跟你近..."

谢长安笑着捏了捏她的手指，没再说话。但那一刻，杨雪婷突然无比确信——无论大学里有多少未知的挑战，至少他们还会在一起，像过去十二年那样，互相嫌弃又彼此依赖。

成绩公布那天，杨雪婷正在厨房帮妈妈包饺子。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她沾满面粉的手差点把手机摔进馅料盆里。

"查到了吗？"谢长安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带着罕见的紧张。

杨雪婷的心跳快得要蹦出胸腔："还没...我手抖得输不准准考证号..."

"我帮你查。"谢长安说，"号码报给我。"

杨雪婷念出一串数字，听到电话那头键盘敲击的声音。接着是长达十秒的沉默，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谢长安？"她的声音开始发抖，"我...我没考上吗？"

电话那头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杨雪婷，你考了全省第78，就比我低了6名！"

杨雪婷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蹲在地上，听着谢长安在电话那头语无伦次地喊着"A大稳了""我们又能当四年同学了"，饺馅的香气和面粉的粉尘混合在一起，构成这个夏天最美好的记忆。

八月的最后一个周末，四人在王佳家举办了告别派对。沈平川也来了，自然地站在王佳身边，两个Alpha之间的互动已经看不出最初的生涩。邓钰凡带来了自制的小蛋糕，上面用果酱写着每个人的名字和学校。

"干杯！"王佳举起可乐罐，"祝我们友谊长存！"

"祝大学不挂科！"邓钰凡补充道。

"祝..."杨雪婷想了想，"祝我们永远像现在这样快乐！"

玻璃杯碰撞出清脆的声响，汽水的泡沫溅到手指上，甜腻腻的。杨雪婷看着眼前这群陪伴她走过青春的朋友，突然意识到这样的团聚以后会越来越少。王佳和邓钰凡去了师范大学，林予安和李志浩虽然同在A市但学校不同，而谢祈...

"谢祈今天不来吗？"她问谢长安。

谢长安摇摇头："说是身体不舒服。"他顿了顿，"顾衍生出国后，他状态一直不太好。"

提到顾衍生，杨雪婷想起那个冷峻的少年。自从上次医院一别，她就再没见过他，只从沈平川那里听说他去了国外某研究所，专门研究Omega信息素变异症。

派对进行到一半，沈平川突然把谢长安叫到阳台。透过玻璃门，杨雪婷看到两人表情严肃地交谈着什么，谢长安的眉头越皱越紧。

"怎么了？"等他回来，杨雪婷小声问。

谢长安摇摇头："没什么，沈平川给了我一些...关于谢祈病情的资料。"他勉强笑了笑，"不说这个了，下周就要去A大报到了，你行李收拾好了吗？"

杨雪婷知道他不想多谈，便顺着话题聊起了大学生活的准备。但谢长安反常的沉默让她隐隐不安，就像晴朗天空中飘过的一小片乌云。

A大报到日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校园里人头攒动，各学院的迎新摊位排满了林荫道。杨雪婷拖着两个大行李箱，在心理学系的摊位前排队。谢长安一早就被中医学院的人接走了，说是有什么特殊安排。

"姓名？"登记处的学姐头也不抬地问。

"杨雪婷。"

学姐突然抬头，眼睛一亮："你就是杨雪婷？"她翻出一张便签纸，"你男朋友留的，说让你办完手续去这个地方找他。"

杨雪婷耳朵一热："他不是..."

学姐了然地笑笑："快去吧，Alpha宿舍区3号楼楼下，他等你呢。"

杨雪婷红着脸接过便签，上面是谢长安龙飞凤舞的字迹：【慢慢来，我等你。——你的专属Alpha】后面还画了个丑兮兮的笑脸。

心理学系和中医学院分别位于校园两端，中间隔着一片人工湖。杨雪婷办完所有手续已经接近傍晚，夕阳将湖面染成金色。她沿着湖边小路快步走着，心跳随着距离缩短而加速。三年了，他们终于要开始真正意义上的大学生活，不再是隔着课桌传纸条，而是...

"杨雪婷！"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杨雪婷转身，看见谢祈站在不远处。他比上次见面时气色好了许多，皮肤不再苍白得透明，薄荷味的信息素也比以前浓郁了些。但最让人惊讶的是，他身边没有顾衍生的身影。

"谢祈？你也今天报到？"杨雪婷惊喜地问。

谢祈点点头，小跑过来："长安哥呢？"

"在宿舍区等我。"杨雪婷看了看表，"你要一起过去吗？"

谢祈的眼睛亮了起来："好啊！我正好有事找他。"

两人沿着湖边并肩而行。谢祈比杨雪婷记忆中健谈了许多，滔滔不绝地讲着暑假去海边玩的经历，偶尔提到顾衍生时语气自然，仿佛那个曾经寸步不离守护他的人只是去度了个短假。

"你和顾衍生...还好吗？"杨雪婷小心翼翼地问。

谢祈的笑容淡了些："他去了瑞士的研究所，要两年才能回来。"他摸了摸后颈的腺体，"我的病...需要一种特殊治疗，只有那边有设备。"

杨雪婷想起沈平川给谢长安的资料，刚想追问，谢祈突然指着前方："看，长安哥在那儿！"

湖对岸的长椅上，谢长安正低头看手机。夕阳的余晖给他镀上一层金边，连睫毛都染成了琥珀色。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在看到杨雪婷的瞬间露出笑容，但在看到谢祈时明显愣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他问谢祈，语气有些生硬。

谢祈似乎没察觉，兴高采烈地跑过去："我来给你惊喜啊！猜猜我住哪个宿舍？"

谢长安没接话，目光转向杨雪婷："手续都办完了？"

"嗯。"杨雪婷点点头，突然发现谢长安的表情不太对劲，"怎么了？"

谢长安摇摇头，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就是..."他话没说完，谢祈突然插进来：

"我住Alpha宿舍2号楼！就在长安哥隔壁栋！"他兴奋地说，"以后我们可以一起上课吃饭了！"

杨雪婷惊讶地看着谢祈："你...分化成Alpha了？"

"不是啦。"谢祈笑着解释，"2号楼有特殊区域，给信息素异常的Omega住的。我虽然还是Omega，但经过治疗，腺体功能已经接近正常Alpha了。"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但谢长安的表情却更加阴沉。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不早了，先去吃饭吧。杨雪婷，你们心理学系明天有新生讲座，今晚别熬太晚。"

谢祈自然地挽住杨雪婷的手臂："我知道食堂哪道菜最好吃，我带路！"

晚餐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结束。谢祈全程滔滔不绝，谢长安却异常沉默，只偶尔给杨雪婷夹菜，动作熟练得像做过千百次。饭后，谢祈说要回宿舍整理行李，谢长安则坚持要送杨雪婷回宿舍。

"你和谢祈怎么回事？"一走出食堂，杨雪婷就忍不住问，"你对他态度好奇怪。"

谢长安深吸一口气："沈平川给我的资料上说，谢祈的病根本不是普通的信息素异常。"他压低声音，"而是一种实验性基因改造的副作用。"

杨雪婷瞪大眼睛："什么意思？"

"意思是..."谢长安看了看四周，把她拉到一棵大树后，"他可能根本不是天生的Omega，而是被改造的。顾衍生也不是普通Alpha，而是军方派来监视他的。"

这个信息太过震撼，杨雪婷一时说不出话来。她想起谢祈后颈上那道疤，想起顾衍生寸步不离的守护，想起沈平川讳莫如深的态度...一切突然有了另一种解释。

"那他现在..."

"不确定。"谢长安摇摇头，"沈平川说治疗是有效的，但需要长期观察。总之..."他严肃地看着杨雪婷，"离他远点，至少在我弄清楚真相前。"

杨雪婷点点头，心里却五味杂陈。谢祈给她的印象一直是单纯善良的，如果谢长安说的是真的...

"别想了。"谢长安轻轻捏了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