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烬，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好奇心，会杀死猫。”
沈昭冥冰冷的话语如同淬了毒的冰棱，悬在两人之间，让本就压抑的夜色更添了几分刺骨的寒意。顾烬死死地盯着她，胸中翻腾着无数疑问和愤怒，最终却只能化作一声冰冷的、带着自嘲的哼笑。
是啊，她现在除了接受，除了暂时蛰伏，还能做什么呢？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此而已。
两人之间的气氛僵硬到了极点。就在这时，沈昭冥佩戴的微型通讯器里，突然传来了特殊生物处理科总部急促的警报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科长！‘天穹科技’数据中心能量反应再次急剧升高！强度已突破A级阈值，正在向准S级攀升！监测到大规模数据流异常聚合，目标——似乎在重构核心！”
沈昭冥脸色微变，立刻下令：“封锁大厦所有物理和网络出口！启动最高级别防御预案！通知‘清道夫’小队待命！”
她猛地转身，看向顾烬，语气急促而凝重：“它还没死！或者说，它正在‘进化’！必须立刻回去！”
顾烬心中也是一沉。刚才那个人偶状态只是一个被远程操控的傀儡，真正的核心，那个由过劳怨念和冰冷算法构成的缝合怪，在指令中断后，非但没有消亡，反而开始失控地吸取周围的一切——数据、能量，甚至可能是残存的精神力，来重塑自身？！
两人不再多言，身影化作两道疾驰的残影，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天穹科技”总部大厦。
再次踏入那座冰冷的建筑，底层的压抑感似乎淡了许多，大部分员工已经被疏散。但越往地下深入，那股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就越发狂暴，仿佛有一头被激怒的远古巨兽正在地底深处苏醒！
地下五层，数据中心。
厚重的合金隔离门已经被某种力量从内部强行扭曲破坏，露出了里面一片狼藉的景象。原本整齐排列的服务器机柜倒塌了大半，断裂的线缆如同死蛇般散落在地，闪烁着危险的电火花。
而房间的正中央，那个之前瘫软在地的人偶残骸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更加庞大、更加扭曲、也更加恐怖的存在！
它看起来像是一个由无数服务器碎片、扭曲的金属、交缠的线缆以及…某种半透明的、胶质状的能量物质强行粘合在一起的巨大“巢穴”或“肉瘤”！无数幽蓝色的数据流如同血管般在它表面疯狂流淌，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在那“肉瘤”的顶端，之前那颗如同机械心脏般的能量核心，此刻变得更加巨大，颜色也从冰冷的蓝色变成了不祥的、混合着数据蓝和怨念红的诡异紫色！它正以一种极其沉重而缓慢的频率搏动着，每一次跳动，都会向外散发出足以扭曲空间的能量涟漪和令人发疯的精神冲击！
“警告！能量场持续扩大！精神污染指数已达临界点！”顾烬的终端发出了濒临崩溃的尖叫。
“它在吸取整栋大楼的电力系统和网络数据！”沈昭冥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必须在它彻底成型前，摧毁那个核心！”
话音未落，那巨大的“数据肉瘤”似乎感受到了威胁，猛地“睁开”了无数只由闪烁乱码构成的“眼睛”！下一秒，数十道粗壮无比的、由高压电流和数据洪流凝聚而成的能量鞭，如同狂蟒出洞般，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抽向两人！
速度之快，力量之强，远胜之前！
沈昭冥眼神一凛，双手瞬间结出繁复的法印！这一次，她没有再使用单纯的符咒光刃，而是调动了更深层的力量！只见她周身银灰色旗袍上的暗纹骤然亮起，如同活过来一般！无数银色的符咒在她身前交织、旋转，迅速凝聚成一面巨大而厚重的、仿佛由实质月光构成的古老盾牌！
“玄阴水镜盾！”
能量鞭狠狠抽打在盾牌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和刺眼的光芒！盾牌剧烈震颤，表面泛起道道涟漪，但终究还是稳稳地挡住了第一波攻击！
然而，沈昭冥的脸色却更加苍白了，握着法印的手指微微颤抖。显然，维持这样强大的防御对她消耗极大。
“顾烬！”她低喝一声，“它的核心被多层能量场保护着！我需要你制造混乱，吸引它的注意力，给我创造一个突破口！”
“收到！”顾烬没有丝毫犹豫！她知道，现在不是计较个人恩怨的时候！
她将匕首反握，体内那股因为痛觉和愤怒而沸腾的力量瞬间爆发！整个人如同炮弹般冲了出去，目标直指那些暂时被盾牌挡住、正在重新蓄力的能量鞭！
“来啊！杂碎！”她嘶吼着，身形在狭小的空间内高速移动，匕首如同死神的镰刀，不断切割、撩拨着那些能量鞭！
她的攻击虽然无法彻底摧毁这些能量鞭，但每一次碰撞带来的剧烈痛楚，都在疯狂地刺激着她的“痛觉转化器”！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以一种近乎失控的速度飙升！皮肤之下，那股奇异的痒意再次浮现，并且这一次，似乎有什么东西…真的要冲出来了！
在她左臂的皮肤下，一些极其细微的、如同血色蛛网般的纹路若隐若现！
沈昭冥注意到了她的变化，隐藏在绸带下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但她没有时间干预，所有的心神都集中在解析和突破那核心能量场的防御上！她那只冰冷的、如同寒铁般的右眼，此刻正高速闪烁着无数细微的数据流，如同最强大的超级计算机，疯狂地计算着能量场的薄弱点！
“找到了！”几秒钟后，沈昭冥眼中寒光一闪！
她猛地撤掉了防御盾牌，任由几道能量鞭抽向自己——被她用极其精妙的身法险之又险地避开要害，同时将所有力量凝聚于指尖！
“破！”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仿佛能斩断时空的银色光束，从她指尖射出，精准无比地刺入了那巨大“肉瘤”表面能量场的一个极其微小的节点上！
“嗡——！”
整个“数据肉瘤”猛地一震！核心外围那层厚重的能量场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只有零点几秒的缺口！
“就是现在！”沈昭冥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
顾烬早已蓄势待发！在缺口出现的瞬间，她如同猎豹般扑出，将速度提升到极致，无视了那些抽向她身体的能量鞭，目标只有一个——那个搏动着的、散发着诡异紫光的巨大能量核心！
近了！更近了！
她甚至能感受到核心内部传来的、无数员工的绝望哀嚎和冰冷算法的无情指令！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核心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个核心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神冲击！
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焦虑和催促，而是直接针对她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和弱点！
“失败品！”
“残次品！”
“没有灵魂的容器！”
“你不配存在！”
无数恶毒的、充满了否定和诅咒的声音，如同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实验室里那些冰冷的、充满蔑视的眼神，一次次被销毁的“同伴”们绝望的嘶吼，以及她对自己存在意义的永恒拷问…所有被她强行压抑的黑暗，在这一刻被彻底引爆！
“啊——！”顾烬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意识瞬间被黑暗吞噬，身体僵在半空中，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任由那些能量鞭将她缠绕、拉扯！
“顾烬！”沈昭冥脸色剧变！
她没想到这核心竟然还隐藏着如此歹毒的精神攻击！眼看着顾烬就要被彻底吞噬、同化！
她不能让她就这么毁了！这个容器…还有用！
电光火石之间，沈昭冥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猛地抬起头，脸上那条黑色绸带瞬间碎裂！原本隐藏在其下的左眼——那块布满裂纹的残破血珀——骤然亮起！
不再是之前那种微弱的、带着痛苦意味的血光，而是如同地狱业火般、浓烈到极致的暗红！
那些蛛网般的裂纹瞬间加深、扩大，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挣脱出来！一丝鲜红的血液，顺着她苍白的脸颊，缓缓滑落！
“敕令——魂寂——”
她用一种极其古老、沙哑、仿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语言，艰难地吐出几个音节。
一股无法形容的、超越了冰冷和死寂的恐怖力量，瞬间从她的左眼爆发出来！这力量并非直接攻击物质，而是直接作用于精神和灵魂层面！
那原本汹涌澎湃的精神冲击，在这股力量面前，如同遇到了克星般，瞬间凝固、瓦解！那个巨大的“数据肉瘤”核心，也仿佛被冻结了一般，搏动的频率骤然降低！
顾烬脑海中那些恶毒的声音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绝对的、令人心悸的死寂！她猛地清醒过来，大口喘着粗气，眼神中充满了后怕和…一丝茫然。
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看向沈昭冥，正好对上对方那只正在缓缓暗淡下去、并且裂纹似乎又加深了几分的左眼，以及那道顺着脸颊滑落的、触目惊心的血痕！
沈昭冥…为了救她…动用了某种极其危险的力量？！还付出了代价？！
这个认知让顾烬的心脏猛地一缩，一种极其复杂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趁着那核心被暂时压制，顾烬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她再次扑向那个巨大的紫色核心，这一次，她不再试图用手接触，而是张开了嘴！
她要——吞了它！彻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