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也太伤人了吧？
秦祯震惊地看向赵太后，人都傻了。
你如今的一切都来源于眼前的嬴政，竟还敢说后悔生下了他？
疯了吧？
嬴政反倒冷静下来了：“母后慎言！秦君是寡人座上宾，绝非你臆想的身份。”
说罢，他低头处理政务，懒得多看赵太后一眼。
秦祯：“……”
不是大哥，重点是这个吗？
赵太后却不甘心，仍缠着他要给嫪毐封爵。
嬴政烦了，看向她的眼神毫无感情：“太后莫不如去问问嫪毐，他是否愿意被封列侯。若他愿意，寡人即刻下令。”
赵太后迟钝的神经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她顿了顿，想要说些什么。
可嬴政已再次低下了头。
赵太后看向秦祯。
秦祯：“？？？”
搞毛，不会想让她求情吧？
她可没那么大的脸面。
赵太后见秦祯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气得转身就走。
等她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秦祯才凑到嬴政跟前：“若嫪毐真点头要了爵位，你也真给啊？”
嬴政看她，微笑：“区区列侯，给他又如何？”
不但列侯，封地他都可以给。
只要他吃得下。
秦祯对上嬴政视线，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
嫪毐很快从赵太后的口中知道了此事。
他都快疯了：“太后您到底在想什么？那可是列侯！武安君战功赫赫，也未能得到列侯！”
他就只是搞了个祥瑞，想趁着秦王亲政前这点时间讨好他一下而已。
结果被赵太后这么一搞：
好嘛，不结仇就算了！
嫪毐的头都大了。
赵太后噘嘴：“那你想不想嘛？王儿可说了，只要你想要，立刻下令为你封侯。”
嫪毐瞪圆了眼睛：“您说什么？王上愿意封我为侯？”
赵太后见他不再焦躁转圈，瞬间展露笑颜：“对啊，你不是说了吗？王儿最听我话了。”
听个屁！
就你干的那些事，王上不搞死你都是顾念母子之情。
想到这儿，嫪毐瞬间冷静下来。
这个爵位不能要。
若他真要了，王上肯定会一改之前无视的态度，对他不利的。
可那是列侯啊，秦国军爵制的最高爵位。
但王上肯定会因此觉得他贪心不足，没有自知之明。
可那是列侯啊，若错过这次机会，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碰到列侯的边儿。
但王上不会让自己轻易得到的。
可那是列侯啊……
嫪毐两个脑子打起了架，谁也说服不了谁。
赵太后却已经有些不耐烦了：“那可是列侯，你若不要，我立刻回绝了王儿，也免得王儿生气。”
嫪毐嘴巴比脑子快了一步：“我要！”
话出口，他心口便涌上了些许悔意。
但更多的还是如释重负。
以及，快要将他淹没的喜悦和兴奋。
他……马上就要当列侯了！
谁又能想到，几年前他不过是个街头出名些的混混游侠呢？
至于秦王的不满？他只要小心些，低调些，不出现在秦王面前，碍了他的眼就行。
有赵太后在，秦王总不能要了他的命。
嫪毐咽了下口水，已满脑子都装满了即将到手的列侯之位。
-
赵太后亲自带着嫪毐求见。
嬴政心平气和地接待了二人，并对嫪毐接下了列侯爵位没有任何不满。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眼里毫无情绪。
那样的眼神，明明没什么任何异常，却让人心头发寒……
好像自己在他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一样。
嫪毐对上嬴政视线，热血上头的大脑像是被泼了盆冰水，瞬间冷静了下来。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
嬴政即刻下令，封嫪毐为长信侯。
不只是列侯，他甚至将山阳地区赐给了嫪毐居住，应有的衣食住行打马游猎种种限制也都给他大开方便之门。
山阳地区的大小事务，全由他一人决策。
只要他愿意，甚至可以在山阳修建宫殿。
此王令一下，嫪毐几乎成了山阳地区名副其实的王。
嫪毐一开始还能保持理智，但等他真正触碰到了权力，品尝到了权力的滋味，那种可以对名下属民生杀予夺的强烈刺激很快就吞噬了他的大脑。
别说理智，连最大的靠山赵太后都被他抛在了脑后。
他本就只是个混混啊，又没读过什么书，能在赵太后的糖衣炮弹下维持那么久的理智已经很难得了。
秦王一出手，他哪有挣扎的余地？
何况不久之后，秦王更是大手一挥，直接将河西太原郡直接赐给他做了封国。
嫪毐品尝到了一味名为权力的毒药，很快上了瘾，并无法抑制地生出了想要永远将其握在手中的贪念。
就像……
吕不韦一样。
-
吕不韦看着嫪毐沉溺于权力之中的丑态，只觉得心惊肉跳。
他不由联想到了自己。
自己在秦王面前，也是如此模样吗？
吕不韦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便瞬间大汗淋漓，失去了所有的欲望。
这太可怕了。
吕不韦不敢再拖延嬴政的加冠礼。
不但不拖延，他还主动提出想要将加冠礼提前到明年年初新春交接之际。
嬴政有自己的安排，毫不犹豫拒绝了。
为此，他搬出了红薯。
土豆在前段时间收获了，亩产虽未达到四千五百斤，却也有足足四千。
这还是在没有肥料的前提下。
秦国黔首高兴疯了。
等朝廷派来的农事官教导了黔首如何制作粉条后，唯一的储藏忧虑也消失不见了。
黔首们将土豆打碎过滤，很容易就制作出了粉条。
而制作粉条剩下的土豆残渣也并未浪费。
即便无人教导，黔首们也用自己朴素的智慧想出了无数种使用方法：最常见的便是黔首自己食用、当做牲畜饲料或是扔到旱厕腐熟沤肥后当做肥料。
可以说，黔首收获颇丰。
这一年别的不说，至少不会再出现被饿死的人了。
也因此，嬴政在民间的民望在短时间内达到了一个惊人高度，让所有人瞠目结舌。
而如今，红薯即将收获。
红薯收获后，秦国部分地区还可继续播种土豆……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哪个不比商议加冠礼的细节重要？
有了民望，他本就不需着急亲政。
应该着急的，是吕不韦。